使用者23877699473292712020-04-03 00:13:32十七歲蒼涼的江湖 文：馬玉福 他是我外甥，本年17歲，與坐在明亮教室裡讀書的少年差別，你不會相信，他的額頭上已經有了三道很深的皺紋，他的手粗拙得如同隆冬臘月裡被凍壞的蘿蔔，他的掌心裡結滿了一個個鑄鐵一樣的老繭。
鹽城：俯向面板的薄弱影子 14歲那年，因為厭學，他時常逃課。後來，揹著家人偷偷從青海樂都跑到江蘇鹽城的一家拉麵館做工。那年秋日，在南通工作的我不安心在領市鹽城做工的他，一個週末我給他買了兩套衣服，帶了一些零食和生果趕到鹽城去看他。到了鹽城的那家小麵館，一進屋，我看見他的衣服上落滿了小麥磨成的粉，個頭矮小的他踩著一個小板凳，踮著腳尖，身子俯在面板上用力揉麵，額頭上全是汗，揉麵時面頰的血管隨著揉麵動作，蚯蚓一般一收一縮，快速竄動。見到我，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手上的小麥磨成的粉抹在臉上，樣子像戲劇中的臉譜。他說：“舅舅，你坐下歇歇，我快學會拉麵手藝了。我給你拉一碗麵。”然後對躺在藤椅上蹺著二郎腿品茗、算賬的老闆說：“老闆，我舅舅來了，我給他下碗麵，錢從我的工資里扣。”我說：“不消了，我有幾個文友請我食飯，我帶你一起去吃火鍋。” 他請了假，和我一起去會朋友。路上我問他：“老闆對你怎麼樣？”他說：“不好，我忍幾年，把手藝真正學抵家了我就不怕他了。”我又問：“怎麼不好？”他說：“他家年紀比我大的小孩晚上8點就早早睡覺了，而我要揉麵、洗鍋、洗耳恭聽碗，一直要幹到夜間十一二點。第二天早上還要早早起來，把面揉好。他家的孩子，睡到10點鐘才起床。” 他的話，讓我很揪心。我說：“我給你錢，你不要乾了，還是早點回家去讀書。”他低下了頭———— 後來聽大姐說，他一個人從鹽城坐火車到蘭州，在火車上沒有錢，也沒有吃的，三個美意的女乘務員看了他憫惻，給了他30塊錢，還給他買了利便面。到蘭州後乘務員把他送到了車站收留所。最後大姐夫從樂都趕到蘭州把他接回了家，我聽姐夫說：“一路上他一直在感謝美意的姨媽。” 一個14歲的少年，在生疏的城市，身無分文，坐2000多公里的火車回家，漂泊的生活已經讓他學會了自立。他把俯向面板的影子留給了一個生疏的城市，也把感恩的心嵌進了年少的心靈。上海：高樓大廈間穿梭頻繁如蟻的影子 本年過了年，他又跟著村裡的人到了珠海，在一家拉麵館幹了兩個月，因為老闆對他不好，他又一個人坐火車硬座投奔在上海的老鄉，臨走時老闆連車費也沒有給他。到了上海，他在一家廣告公司幹活。步入盛夏，南邊的天很熱，空氣溫度達到35度。某日他給我來電話：“舅舅，你們辦公室有空調吧？我們幹活的處所沒有空調，住的處所也沒有電扇，晚上熱得睡不著覺，汗常常把衣服都溼透了。”我問：“你今干支了些啥？你自己買個電扇啊。”他說：“今天在一個高樓上架廣告牌。吊在高樓上，我都不敢往下看。買個電扇要幾十塊錢，我有點捨不得。” 我為他擔憂起來，腦子裡浮現出這樣的情景：他趴在大上海耀人的玻璃幕牆上，一根繩索緊緊地系在他腰上，他一點兒一點兒從幾十層的高樓降落，極熱的日頭照在他身上，汗水溼透他廉價的衣服。他沒有毛巾，只能用手臂抹一把臉上的汗，然後，手腳麻利地將一個個螺釘擰進廣告牌的孔裡———— 強光灼得面板生疼，沒有人會遞給他一杯水分解渴，也沒有人會遞給他一塊乾淨的毛巾，更不會有人為他打一把遮旱傘。他將自己蟻蛘一樣低微的影子投在大上海華麗的高樓大夏裡，他年少的內心深處湧動著多少孑立、酸澀啊？而這一切，在阿誰繁華而又生疏的城市是沒有人會理解、分擔的。想到這些，我的鼻子發酸，這就是我的外甥啊，一個17風離鄉背井的少年，一個行將歷練成為一個漢子的西部少年。一個月後，老闆嫌他春秋小，給他結清薪水後就辭退了他。後來他看見一家洗腳城招學徒就去面試。老闆對他說：“一個月400，包吃包住。”他問：“工資能不能再高一些？”老闆聽後笑了，說：“老子給你這個鄉巴佬400已經很正確了，願幹就幹，不肯幹就滾遠些。” 當時，他含著淚把這事打電話告訴了我遠在東莞的三姐。三姐立即給他手機上充足了話費讓他從上海到東莞來找工作。他準備離開了，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時間的師傅捨不得他，道別時給了他10塊錢，讓他路上買水喝。臨走前，他又悄悄把這10塊錢給師傅的小孩買了零食。東莞：長夜當哭的欣喜淚影 因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