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23日,是日大暑,本應該是一個平靜燥熱,讓人昏昏欲睡的下午。
合肥東陳崗的省工業裝置安裝公司宿舍大院裡,住一樓的劉大爺出門倒洗菜水,抬頭看了看大太陽,扭頭對老伴兒說道:“這天,毒了狠。肯定沒人出來逛,太熱了。”
話還沒落地,就看到荷槍實彈的警察們包圍了上來,把劉大爺所住的這座老式居民樓包圍得水洩不通,像極了追捕歹徒的港臺警匪片場景。
劉大爺一看這架勢,以為拍電影呢,忙喊老伴來看熱鬧,遠處也和劉大爺一樣都是看熱鬧的老百姓。
而實際上,是警察和罪犯的武裝對峙,現場瀰漫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真實槍戰足足持續了四分鐘。
後來有一天,劉大爺在電視上看到“殺人惡魔”法子英終於落網的新聞後,拍了拍大腿:“嚯!原來那天不是拍電影啊。這人也太惡了!”
01 勞榮枝和法子英
20世紀90年代,香港黑幫電影盛行,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歡當“老大的女人”,感覺那樣會有安全感,自己也倍有面兒。就連學歷高又漂亮的勞榮枝也不例外。
出生在普通工人家庭的勞榮枝,有兩個姐姐和兩個哥哥,全家人的生計靠父親的微薄工資維持。
父母養活他們已經很不容易,就也沒有什麼精力去關心她的成長,所以勞榮枝幾乎是悄無聲息地長大的。
1989年,年僅16歲的勞榮枝,就考上了
九江師範學校
,成為幼師專業的一名中專生。
在那個大學還沒有擴招的年代,一箇中專文憑的含金量可想而知,何況16歲就考上了。
所以家人對她很放心,也並不過多關注她。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父母同學眼裡,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心裡,其實有個畸形“英雄夢”:
她想要被惡魔認可並愛上。
她在等著她的夢實現。命運也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1994年,在一次朋友的婚禮上,19歲的勞榮枝遇到了大她10歲的法子英。
彼時,法子英剛從監獄放出來不久,是風頭正盛的黑社會大哥,身後小弟簇擁,身邊美女不斷。
參加朋友婚禮之後,她爽快地坐上了法子英這個黑社會大哥的摩托車。
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的她,環抱著他的腰,看著兩邊風景急速向後略去,前方道路一馬平川,遠遠看不到盡頭。
說不定她耳畔還會回想起《
天若有情
》的歌聲,彷彿自己就是坐在小混混劉德華摩托車後座的
吳倩蓮
。
氛圍撩人,或許就是在那一刻,她徹底淪陷在法子英的愛河,並下定了決心:跟著他,無論去哪。
他倆的血腥殺人之路也從此開始了。
02 流竄殺人之路
那時候,勞榮枝還不知道他有前科,也不知道他已有家室。法子英遇到勞榮枝後,很快就把婚離了,和勞榮枝正式在一起。
勞榮枝這一邊,當時家裡人極力反對她跟一黑社會混混交往,但勞榮枝執意跟著法子英。
在她的眼裡,無惡不作偷砸搶劫的法子英就是她想要的英雄般的存在。
後來法子英因鬥毆逃罪,準備前往深圳,約上勞榮枝,“跟我到深圳耍耍吧。”
在摩托車後座就已下定決心跟著他的勞榮枝,二話不說就放棄了工作和家人,跟隨法子英來到深圳。
由於法子英的經濟來源大都靠搶劫。所以在深圳沒有呆多久,因為持刀搶劫,又倉皇逃到南昌……
多年以後,當勞榮枝微笑著被戴上手銬時,一定會回想起她和法子英在一起的血腥愛情時光.....
看到她的微笑,我想,那三年的日子,她應該是快樂的。
我們一提到愛,就會自然而然與美好、善意結合在一起。其實愛是在世上最複雜的一種情感,也最難說得清。
對勞榮枝來說,愛就是為了法子英出賣肉體也心甘情願。
03 南昌一家三口碎屍案
1996年,南昌。勞榮枝找了份坐檯的工作,用身體換取錢財供養法子英。
可是她們過慣了花錢大手大腳的日子,勞榮枝每天接客數量有限,賺的錢並不能維持兩人的鉅額花銷。
怎麼辦?
仙人跳
他們想到的辦法是,勞榮枝色誘嫖客,法子英進行綁架,勒索其家人錢財。
7月23日,勞榮枝誘騙嫖客
熊啟義
到出租屋內,被法子英持刀逼迫向家裡打電話送錢。
熊啟義本想抓住這個機會打電話報警,卻被法子英發現,惱羞成怒的法子英,直接把他殺害了。
人死了,還怎麼勒索要錢?於是他倆合計,直接去他家,威脅他的妻兒,拿到錢財。
兩人從他身上搜出家門鑰匙後,肢解了熊啟義……裝進黑色旅行袋裡。
背了一半屍塊的法子英,在開啟熊啟義家門後,直接把屍塊抖落在熊啟義妻子
張莉
和三歲的女兒面前……。
張莉嚇到幾乎昏厥,忙不迭把家中20萬現金悉數拿給法子英,求他放過她和她女兒。無用,毫無人性的法子英依舊把他們殺害了。
而且為了偽造一家三口同死一室的假象,法子英返回出租屋把剩下的一半屍塊偷偷運回熊啟義家。
這期間,勞榮枝在幹嘛呢?
她幫法子英望風,以便於他能順利完成殺人越貨。晚上勞榮枝就睡在熊啟義家的床上,旁邊是張莉的屍體,浴缸裡還浸泡著一個小孩……
勞榮枝面對屍體不曾有過恐懼,這在心理學上被稱為“
邦妮
和克萊德症”,俗稱“主動型壞男孩控”,她們迷戀犯罪者,甚至會參與犯罪:幫助尋找目標,誘捕受害人,藏匿屍體,轉移屍體等等。
這一型別的女孩們追求刺激,
希望與惡魔為伍,享受危險給她帶來的刺激感,
甚至會驕傲的認為這是一次展示勇氣的機會,可以和所愛的人一起“對抗世界”。
若能與那些罪犯一同行動將會使她們感到莫大的榮幸。
正如勞榮枝,從被惡魔愛上而有成就感後,現在的她,能和她的英雄法子英協同殺人,是讓她覺得榮幸之至的事,刺激興奮充斥著她的大腦,彷彿永不停歇。
04 溫州命案後,法子英合肥落網
1997年,他們從南昌轉戰到溫州,肆無忌憚,繼續作案。
勞榮枝化名
沈凌秋
,繼續找了在舞廳坐檯的工作。33歲的法子英與坐檯女
梁某
談轉租房時,發現梁某很有錢,於是想殺了她拿到錢財。
因為有了先前成功的例子,法子英夥同勞榮枝在梁某住處綁架了梁某,搜刮一空後,又逼迫梁某騙一個有錢人來。
梁某無奈,打了“媽媽桑”劉某的電話,毫無防備的劉某被法子英用同樣的辦法綁架敲詐後,被當場勒死。
兩人依舊逍遙法外,過著花銷無度的日子。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法子英終於在合肥栽了。
1999年,兩人從溫州去了合肥後,在
虹橋小學
租了一間民房。
勞榮枝在舞廳認識了有錢人
殷建華
,是個電器公司經理,平時出手闊綽。
這次還是“仙人跳”,不過升級了,變成狗籠仙人跳。法子英提前去建材市場定製了個鋼筋籠,謊稱是裝狗的。
殷建華不知道的是,
他以為的豔遇之旅,其實是死亡之旅,
屋裡的狗籠正等待著他。
在把殷建華關進鐵籠子裡後,法子英和勞榮枝隨即威脅他拿出20萬贖金,不然就殺了他。
“你......你敢殺人嗎?”
殷建華雖然害怕但是並不相信。
這可惹怒了殺人如麻的法子英,為了讓殷建華相信,法子英到木工市場找了個小木匠
陸某
,殷建華眼睜睜看著法子英肢解了小木匠。。。嚇得屁滾尿流的他,這下徹底相信了。
殷建華當即就給老婆小劉打了電話,讓她準備好錢,不要報警,到
長江飯店
門口把錢交給法子英。
但法子英沒有等到。又約了第二天上午8點半,法子英拿著自制手槍進了殷建華家,殷建華老婆小劉以籌錢為由,讓他在家裡等。
最後,他等來的不是錢,而是警察。也就是文章剛開頭的場景。
那麼,勞榮枝呢???
05 法子英包庇,勞榮枝逃亡
多年的反偵察經驗讓法子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在臨行之前,告訴勞榮枝:如果他在約定時間內沒回來,就殺死殷建華,趕快逃命。
就這樣,勞榮枝在勒死殷建華後,開始了20年的逃亡生涯。
除了法子英提前告訴她才得以逃命的原因外,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一是當時的破案條件確實有限;二是後續審問中法子英對她的包庇。
法子英在警方實施抓捕時被打傷右腿,在服刑期間,對給他治療的醫生毫無感激,甚至說出了
“後悔沒有在治療時將鹽水瓶打破,用玻璃碎片殺死醫生”
的話。
法子英對待生命的漠視與冷血,讓人很難從他身上看到丁點人性。但他對勞榮枝,卻有著異樣的柔情。
在1999年的庭審中,法子英七次為勞榮枝辯護。他稱自己“很有魅力,像個男人樣子,而且也有細膩、溫柔的一面”。
這點,我是信的。
吸引女生無非兩條捷徑,
崇拜感和新鮮感。
前者是在女生的固有生活體驗中展示新價值,後者則是帶給女生全新的生活體驗。
這兩點,法子英對勞榮枝都展現的“面面俱到”。
06 承認吧,有些人天生就帶犯罪基因
昔日殺人女魔頭,今日微笑酒水妹。
自1999年,法子英落網,勞榮枝逃命到現在,已經過去了20年。這20年間,勞榮枝換了很多地方,做過很多工作。
2016年她到了廈門,在一家酒吧裡做酒水妹,向客人推銷酒水賺提成。漂亮溫柔的勞榮枝,業績很好,能掙到一萬多的業績。
還養了只小狗,同事說他“有愛心,溫柔,工作努力”。
2017年到2018年,她前後換了兩份工作。在她被捕前,她在她男朋友的手錶店幫忙賣手錶。
她經常會在自己的朋友圈分享日常,分享喜歡的文章連結。
最後一條朋友圈動態是分享的“感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的文章。
或許,當她看到這篇文章並分享的時候,腦子裡略過了法子英的身影。
勞榮枝的朋友圈
任誰都想不到,積極樂觀,富有愛心,樂於在朋友圈分享日常的勞榮枝,是個殺人女魔頭。
想起之前看過的一篇故事
《亡癮》
,故事裡的
戴雪明
,也是同樣的幫殺人者許駝掩蓋犯罪事實,放棄自己本來陽光的生活,跟著許駝踏上了逃罪之路。
戴學明
有一段自我剖白:“我不是那種惡意的厭世,我很喜歡這個世界的。貓、狗、女孩子、爸爸、媽媽、廚房擦乾淨的窗戶。。。。。都是很可愛的東西。”
當然,他同樣覺得,殺人和自殺,也可愛。
承認吧,有些人天生就帶犯罪基因,平時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一旦遇到和他們基因相投的人,隱性基因就會一觸即發。像潛伏在身體裡的癌細胞,一旦變異,就無根治可能。
07 寫在最後
有人說,勞榮枝如果沒遇到法子英,那她肯定還是一個愛美的小老師吧,生活平淡,歲月靜好。
並不會。
因為在某些女人眼裡,他們崇尚會暴力控制人的身體、心靈以及生命的人。對
殺人如麻、嗜血如命的犯罪分子
有崇拜心理。
這樣的人,一般都有著反社會人格,能夠隨意糟蹋以及漠視別人的生命,普通人在他眼裡猶如螻蟻,猶如待宰的羔羊。
顯然,勞榮枝就屬於此類。
在這類人的眼裡,是有一種“悲劇式的美感”,
所以就算沒有法子英,也會去接近第二個、第三個如法子英式的人出現,激發勞榮枝潛伏在心裡的惡。
我們剛生出來的時候,本質其實都是一模一樣的。
人的本質是本心,一半是善,一半是惡。在出生前,本心未被啟用,出生後,外界的各種因素影響,父母、朋友、家庭等因素的交媾會使得本心被啟用成不同的善惡比例。
法子英和勞榮枝,卻讓他們的本心在那麼多的因素裡只接收了惡,滿滿當當的惡,沒有一絲一毫善意的輸入,
他們接收惡意,並持續不斷的輸出更大的惡意。
那個無辜被害的
小木匠
的孩子,現在也已經20多歲了,不知道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