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漸喜歡秋天，雨水連綿，最近甚至是一個周的陰雨天。
晴朗天氣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要被太陽吸乾了，只有雨水會讓人溼潤起來，舒展開來。
術後恢復得不錯，也難得胖了一些，辛勤鍛鍊的肌肉在長時間臥床裡逐漸鬆垮，頭髮也瘋長，懶成海底生物，水母一隻在房間內四處漂盪。
養了一隻狗，很大一隻，據說是蘇聯紅的串串，但又有一點德牧的相，兩隻大耳朵展成機翼狀，熱情到一靠近就會立刻站起來試圖奉出結結實實的擁抱。
很笨，教它用交流按鈕，一通瞎摁，只把一個吃記得很對，也淘氣，放出去就會弄得灰頭土臉，不聽話也是大問題。
前陣子受了傷，不知道去哪裡淘氣，掉了一隻指甲，一隻腳趾腫起來，痛得不敢落地，一瘸一拐，也不好好吃藥，傷口發炎，被硬摁住上藥，還要同人嬉鬧，最後總是要挨一頓揍才肯乖乖躺好。
大腦袋擱在我腿上，熱乎乎，哼哼唧唧地撒嬌，連帶口水吧嗒，尾巴在地上轉成螺旋槳，掃得四處塵土飛揚。
其實很多時候我不怎麼靠近它，可能是因為以前養過的小鳥在我掌心裡離開世界去了小鳥星，也可能是十幾歲陪伴了很久的小狗突然失蹤，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
那種痛苦沒有在我身上立刻發作，它只是潛伏著，緩慢滲透，日復一日地纏繞生長，成為隱隱的刺，成為纏繞在腳踝的蛇。
在日後每一次有想要再建立那樣的情感聯絡時，這種隱痛都會在我的後腦扎進一根針，那條被體溫暖熱的蛇就會把毒牙刺進我的面板。
於是我漠然地從它身邊走過，無視每一次它殷切的、期待的眼睛，拒絕撫摸它，同它玩耍，即便有時候內心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毛茸茸、暖乎乎的腦袋和肚皮。
但它永遠沒有因為疏遠就會不理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撒嬌，一如既往地在腿邊打轉，甚至有時候太過激動險些將我絆倒，然後就會被薅住肥嘟嘟的腦袋丟進窩裡。
睡不著的時候下床，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讓它立刻坐起來，歪著腦袋看向我房間，屁股挪來挪去，似乎只要我出聲，下一秒就會奔向我身邊。
也的確是會的，只是同時它聰明地學會了看我的眼色，學會了剋制自己興奮的愛，以我是否需要為前提，再決定是否衝到我的身邊來。
夜裡坐在陽臺發呆，就陪著我，只是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偷偷摸摸爬過來，像一隻蠕動著的大型毛絨玩偶，一直蹭到腳下，再很自覺地把肚皮塞給你，動作和神情小心翼翼到如果拒絕它都會覺得十惡不赦。
於是很快投降，心甘情願任由它橫衝直撞，興奮到安靜不下來，爬起衝出去，又噼噼啪啪衝進來，腳下打滑，沒剎住一頭撞上門框，暈頭轉向，還要奔過來接著鬧。
也習慣了被它絆倒，然後人和狗一起滾在地上打架，重了很多，大尾巴有時候掃在我的小腿上，會立刻起紅痕。
很痛，揪住它耳朵說你看。
還是傻呵呵樂，腦袋歪來歪去，喉嚨裡支支吾吾地出聲，有時候會懂，於是低頭躲開，眼神和表情都像個小孩。
再後來它也沒有像網路上的聰明小狗那樣學會記住不再弄痛我，還是支稜著一對大耳朵飛來飛去，闖禍，受傷，衝著門外奇怪的動靜示威，被我制止後扭過頭來，吐著舌頭咧嘴笑。
那些時候是有明確到自己在被愛著，全心全意，毫無芥蒂，即便被揪住後腦勺捱揍，即便被當成腳墊子揉來揉去，它也一直看著我，愛護我，珍惜我。
被它圍繞的時候我總會想，即便一開始我沒有迴應你的熱情，你也依然覺得我很值得喜歡嗎，沒有被擁抱撫摸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很難過。
它不回答我，只是依然滿地打轉，搶我手裡的零食，咬著小毯子搖頭晃腦，直到再次把自己甩得團團轉，然後一頭栽進窩裡。
很好笑，也很可愛，我會被惹得大笑，上前去幫它把纏住的部分解開，然後接受它熱情又純粹的喜歡和快樂。
小狗的心是從來沒有過不愛你的。
它的愛就是不講道理，除了愛你，就是愛你了。
End。
| You May Also like |
留在，那些年。
“還是個小女孩呢。”
全體人類，都，上，班。
一個羅森便利店店員的消失
我們的焦慮是一場盛大的幻覺。
“讓人害怕的，是不停不停地搬家。”
過了期限的，都應該被丟在大大的垃圾桶裡。
文/聞舟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
2046旅店（id：Hotel2046_）
經作者授權轉載，版權系2046旅店和作者共有。 歡迎光臨，2046旅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