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個人很久,但當她變得陌生,還應該堅持嗎?我是鍾紫嬌2017-12-06 01:15:5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蓋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說君兮君不知。

————《慕化詩》

微微的涼意泛起,在春盡時,春到盡頭時,原來是消逝,四月裡,綠柳映紅,池水漣漪中,浮萍漾然,寂靜中只聞鳥語悠然,無法彌散的是溢蕩嫋娜的霧氣,山間縈繞中,明眸彌矇張望,孤影悽清,輕輕哀嘆,轉身歸入房間,暮色漸深後,依舊鳴唱著幽歌,迴圈反覆間,低聲哼唱著熟捻的旋律,不休不止。

以為一些事過度了,安放了記憶裡零碎的片段後,一切便釋然了,然,當寂寞夜夜進佔時,自持的堅強頹散了,脆弱扯徹了內裡,一次次無助,雙手緊握,黑暗中倚坐於床上,埋頭抱膝,沒有言語,時而淡笑,時而寂然,細若遊絲的氣息,閉上了痛澀的眼睛,努力地凌晨睡去。

指尖觸控鍵盤過久,會忘了原來可以張開臂膀感受風速,也忘了其實可以擁抱身軀,吸取溫暖,冰寒的體溫,早已習然了,因此一直冰藏,倘若可以,希冀心溫冰點,如此,便凍藏了深切的隱痛,無痛無憂,只是,期許難遂,且心間囤積了厚厚的塵埃,染上了一層暗灰的底色。

習慣於把時鐘調快,分秒之間,無法拒絕時間的輪迴,一天又一天,反覆存活,足跡留下後,不曾回頭顧盼,只因會驚懼不捨繼續前行,有時,我是那麼的決絕地行走,頭也不回,腦海裡仍舊清晰的是背影,轉身後,容顏淚痕斑斑,無人知曉,終於明白,帶著糾結的隱疾奔走,原來會疲睏,只是如今,經已忘了該如何卸下。

時常念想,如若可以,奔赴遙遠的地方,一個人旁若無人地行走,文字裡記錄著點滴,蒼穹南北,在遠方靜靜地想念,可以窮盡思緒,可以衰竭靈魂,一個人逃離,陌地裡惦念,無慾無求。

隱隱中似乎預料著自身壽命的短暫,因此文字裡書寫著生活,書寫著青春痕跡,書寫著那個男子,倘若終年逝去後,仍能作為曾經存活的印證,這便足夠,生命的旅途裡,那些人,那些事,都深深烙在了記憶裡,無需刻記,便日夜纏繞腦際,殘痕深潛,直至生命終結。

空白的思維,無處可尋的字詞,意識飛散模糊,指尖停頓,文辭凋落在自語呢喃間,良久也敲不出一字一句,濃烈的恐懼感尤生,是言語堵塞,還是從此語竭了,或許連陳說的能力也在瞬間失去了。

一日,不經意間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頭像,循跡進去,原來只是一個陌生的人,頓然笑了,迅即想起他早已變換了頭像,且怎會在這裡出現,當即悄然退出,攸關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刺目,只需瞬即就吸引了眼球,才驚覺他不曾在心裡遠離,絕然的等待中,習慣了孤悽地念想,儘管他從不想起,或許他早已離場,依然獨守舊地,倔強地執著,這是傻,這是痴。

長長的時光裡,一個人執著,疲累侵襲著孱弱的心臟,撫摸著及腰的秀髮,絲絲縷縷,斷開了聯絡似乎很久很久了,翻開日記,看著日期,一頁頁細看,墨跡乾涸陳舊了,淚滴滑落於紙頁上,字跡模糊泛散,無力地合上,以為便可以塵封了往事,鎖上了記憶,然,自知這只是短暫的熄滅。

觸撫著深藍的封面,內裡存積了千言,滿布的呢語訴與誰知,清楚他從不稀罕這些溫詞,因此不曾告知,容許我獨留這僅存的自尊吧,那麼重遇時,也能夠微笑自若,璨若如花,只是我還可以嗎,只怕街角相遇,或轉身遠離,或陌然擦身,背向而行。

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他的空間,安靜地看看他的照片,一次次失神,盈淚,輪廓朦朧了,然卻清晰地印在了心房,時刻溫習,偶然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會側目注視,直至身影遠去,才收回目光,恍然間,心扉落魄孤寂,繼續行走。

恍惚中,樓梯上跌落,雙膝跪地,小腿裂痛,觸傷了曾經的痛疾,熟悉的跌落過程中,憶起了一年前的那次滑落也是如此,從此小腿便時常創痛,熾烈的疼痛烙在了腳上,輕扶牆壁坐在階梯上,看著蔣憂心的臉頰,輕輕地笑著,安撫她,片刻後,笑著繼續前行。

跌落之時,意識恍然未知,沒有驚叫,也沒有驚懼,而是此前便預感,似乎會跌落,果然,剎那間身軀前傾跪地,於滑落中暗想,就這樣一直跌落吧,完結了一場劫難,微笑淡靜,以為會滾過階梯抵達下面,以為可以在跌落過程裡就此碰撞中喪失了記憶裡的片段,一切的以為終究沒有發生,我依舊記得,依舊念起。

小腿再次淤黑一片,藥油輕輕塗抹,筋骨疼痛鑽心,如今軀體也在慘敗不堪,步行中也顫痛不休,疾痛的終止需要一個長遠的過程,或許會一生纏繞,至死方休。

稀少的訊息得知他病了,在他空間裡一個荒蕪的角落留下了隻言片語,仍舊是簡短的一句話,病了,記得看醫生,要吃藥,快速地按下確定,便逃離了,淚經已侵溼了指尖,任其氾濫,任其淹沒,我早已淪落在他的世界裡,不自覺間丟失了自己,總以為努力微笑就能夠快樂,以為留守彼岸,他便會靠岸,只是我忘了微笑也可以是悽然,他亦可以隨水而流,繼續尋覓。

既然寂寞難逃,那就孤獨一生吧,今生過後,不再輪迴,用一生來完結此般的劫難,是恆遠的,也是深切的。

蒼涼的想念裡,始終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帷幕落下後,沒有觀眾,主角離場,孑孓煢立,因此時常在疲累中沉墮,下墜後,深淵裡觀望黑暗,淡定安然,這樣的落幕,染滿了悽寂悲涼,我僅僅是他的一個驛站嗎,暫時停留,過客匆匆。

想他的時刻,手指劃過書頁,一遍遍寫著他的名字,無痕無跡,心裡叫喊著他,指尖於心房上默刻下一字一筆,熟捻的筆畫,刻進了心骨。

平靜的日子飛度而過,四月將快流走了,繁花盛放,馨香飄渺,默然地看著那嫩芽錦花,失神片刻,一場繁盛的終結會是糜爛,花如此,我亦然。

遊離在四月末,眉宇間愁緒積聚,塵灰的往事零散,尋不回童年的大段憶記,美好的片段總是稀少的,努力搜尋終是枉然,離散的人事讓他們沉落,驅逐的人事裡,摒棄了塵煙流年,只是為何一些人和事總是會時時浮現,佔據了心頭,哀痛難忘,記憶中相隨。

有些遺失重獲,潸然淚下。

驚喜中,買回了丟失的戒指,看著熟悉的紋路,古舊的圖紋,銀白的色澤,撫摸著這枚記憶中銘記的戒指,如獲至寶,輕柔地戴在了右手食指上,蒼涼的食指覓回了溢彩,觸控著於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戒指,以為它就此消逝在我的世界了,卻在絕望後,盼見了,握著它,微笑著淚光閃爍,從此不再把它遺失,一定,一定,戴著它陪伴自己過度生死。

夜深了,孤燈下觀望那清晰的紋理,以後,想起這消逝的飾物,可以不再悲淚長嘆了,看著它安然地套在食指上,再次淚溼眼簾,終於找回了,一片安然。

夢中驚醒,迅速地撫摸食指,恍如於夢中泅渡般,醒來便手指荒蕪,戒指真切地套在手上,被窩裡謐笑,這一切的真實,彷彿那一段的落逝只是深陷了一個冗長的夢魘,滄桑笑顏墜跌在經年,久遠得陳染了菸灰,彌合了這道血跡斑駁的裂痕,流轉在時間的無涯裡。

縫合了淺傷,然,那些細碎的深痛呢,可以敷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