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林語堂

霜降 筆者自繪

昨天霜降,天氣真的開始漸漸冷了起來,清晨有霜了。秋天結束,冬天開始了。

在這秋冬之際,就來聊聊我上一次去聽的一個講座,講的是林語堂,正好林語堂最喜歡秋天。

講座的主講人是華東師範大學歷史系的許紀霖教授,許教授是我第一次認識,說來慚愧。翻了翻桌邊的新書,一看簡介,原來是華東師範大學歷史系的教授,主要研究知識分子,之前對知識分子也比較感興趣,於是就聽了起來。

許老師一開始就說了一句話,比較有意思。

少年不學魯迅,是沒有血性;

中年不學胡適,是沒有理性;

老年不學林語堂,是沒有靈性。

仔細思考,其實挺有意思。相較於魯迅與胡適,對於林語堂,我並不是非常熟悉,只知道他寫了一本《吾國與吾民》向西方人介紹中國,寫了本《京華煙雲》,還拍成了電視劇,還有其他一些,就一無所知了,慚愧,這次是學習林語堂非常好的一次機會。

接著繼續聽。林語堂是聖約翰大學的學霸,書讀完了,但永遠只考第二名。許老師認為,第一名都是死讀書的人,只讀教科書,缺少靈活性,有相關研究表明,大部分省一級的狀元,很少能在其專業領域做出突出成就,大部分都是碌碌無為。林語堂:“

我一向認為大學應當像一個叢林,猴子應當在裡頭自由活動,在各種樹上隨便找各種堅果,由枝幹間自由擺動跳躍。憑他的本性,他就知道哪種堅果好吃,哪些堅果能夠吃。我當時就是在享受各式各樣的果子的盛宴。

確實,現在大學教給我們的實在太少了,幾乎是靠自學。現在的大學生難道真的像北大錢理群教授說的那樣,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嗎?我覺得或許學生本身就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為了生存下去,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從來沒有告訴我們怎麼去思考,“利益關係”在我們腦海中根深蒂固,這是這個時代的普遍現象。怎樣才能讓我們自己意識到這種問題呢?或許只有一個,多看書、多思考、多出去走走,見各種各樣的人,永遠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

還是繼續聽。

林語堂遊走於中西之間。

林語堂的英文與中文同樣的好,他最大的長處是對外國人講中國文化,對中國人講外國文化。他用英語寫的《吾國與吾民》、《生活的藝術》,一直是英語世界的暢銷書,很多外國讀者正是讀了他的書,才開始對中國文化有了入門知識。

“兩腳踏中西文化,一心做宇宙文章。”

林語堂的第一次轉折:從戰士到名士。

林語堂聰明絕頂,履歷顯赫,聖約翰大學學士、哈佛大學碩士、萊比錫大學博士,年紀輕輕就在清華、北大教書。

二十年代北京的知識分子,分為自由主義與左翼兩派,前者胡適是精神領袖,後者以魯迅馬首是瞻。

林語堂出身於閩南一個小山村的牧師家庭,山野的自然蠻性讓他不同於循規蹈矩的大戶人家孩子,從小調皮搗蛋。

一個人在陣營對立時的站隊,有時候未必全然取決於思想傾向,更多的是一種精神氣質的選擇。

林語堂與胡適、陳西瀅在思想上同屬自由主義,但他不喜他們過於濃厚的一本正經的紳士派頭;相反地,周氏兄弟身上那種名士氣,反而更讓他感覺到氣味相投。

那什麼是名士呢?

所謂名士,既是正途出生,體制中人;又落拓不羈,反抗主流。亦正亦雅,集兩氣於一身。

北洋時期,雖然政局混亂,但各路軍閥,對讀書人還算客氣,只要不罵得太痛,聽憑他們去折騰。

亂世,是政治的不幸,有時卻是文化的盛世,讀書人的狂歡日

在太平盛世,統治者有精力來管文化,思想定於一尊,文學進入“載道”的路子,便進入了蕭條的秋天。

1927年四一二政變之後,林語堂不敢再做戰士;

“時代既無所用於激烈思想,激烈思想亦將隨而消滅。這也是太平人所以感覺沉寂的原因。有人以為這種沉寂的態度是青年的拓落,這話我不承認,我以為這只是青年人增進一點自衛的聰明。”

名士與隱士皆追求自由,但名士對“外在的自由”是在乎的,有機會還要諷刺幾句。隱士全然相忘於江湖,徹底回到“內心的自由”,縱然屋外風雨交加,也要在自我中撐起一片不完美的小天地。

林語堂經歷了從戰士到名士,又從名士到隱士的轉變,這一轉變對於林語堂來講,或許也是必然的。

林語堂所身體力行的,不過是美化人生而已,讓平庸的日常生活變得優雅,變得超凡脫俗。在一個黑暗世道之中,優雅的人生,對心靈自由的追求,何嘗不是一種消極的抵抗?

林語堂縱然有萬般軟弱、膽怯,沒有像戰士那樣繼續與黑暗勢力搏殺,但他守得住底線,不做那些連自己也看不起的醜陋之事。

終其一生,大節無虧,潔身自好,在那個不自由的時代,也是一種難得的品質。

關於“犬儒”,許老師有他獨到的認識。

對政治冷漠,對不義保持沉默,似乎都屬於犬儒。

犬儒是古希臘的哲人。

現代的犬儒是一批“永遠叫不醒的裝睡之人”。

真假犬儒

真犬儒

是一批

價值虛無主義或道德虛無主義者,在他們內心深處,拒絕一切道德的善惡和價值的是非,一切皆是虛無,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唯一真實

;為了一己之私利,怎麼幹都行。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假犬儒”

他們

內心有自己的良知,有明確清晰的是非善惡,只是緣於各種主客觀原因,不敢,也無法站出來說話,只能成為迫不得已的沉默者

外圓內方

”。

陳寅恪、錢鍾書:政治上的確“犬儒”,但在專業領域與日常生活守得住道德底線;做不到“有所為”,但“有所不為”。

林語堂的人生哲學

林語堂就是一個現代的莊子,發現自己是一個草食動物,不是肉食動物,只善於治己,不善於治人。

他只能做草食動物,既不拯救世界,也不讓世界來管束自己。

林語堂:“中國理想的流浪漢才是最有身份的人,這種極端的個人主義者,才是獨裁的暴君,最可怕的敵人。”

一種樂天知命的達觀人生,在林語堂看來,需要有三個基本元素:

幽默

性靈

閒適

幽默

林語堂說:“幽默只是一種從容不迫的生活態度,是對自己侷限性的一種認識。民主國的總統會笑,而獨裁者總是那麼嚴肅。”

性靈

林語堂:“

有了性靈,你的文章就有生命力,就有清新的、有活力的文學。性靈文學也可以說就是個人的筆調。

他喜歡海涅,也迷戀米老鼠和唐老鴨。

當今的中國,學者是有學問而無文化,文化是有文化而無趣味。

閒適

最好的生活是閒適的人生。

閒適的人有自己的執著,有自己的痴情,人無痴情,便無真性情。

林語堂認為,世界上偉大的發明家和藝術家都擁有三種特殊的氣質:

遊戲的好奇心、夢想的能力和糾正夢想的幽默感

真正的精神貴族在生活上是簡樸的。

簡樸是思想深刻的標誌,幽默感滋養著思維的簡樸性。

生活的享受只是一種態度,與物質本身沒有關係,懂得如何享受才有意思。

林語堂好吃,但最喜歡的不是那種山珍海味的奢侈酒席,而是街角邊的小館子,就著鴨掌、花生米、炒腰花,小斟小飲,與三五知己海闊天空地閒聊。

這段話很有深意。仔細想來,我們當代人的精神生活真的貧乏到了極點。我們現在的精神生活被娛樂產業佔滿了,想想我們閒下來在幹什麼就知道了。手機、遊戲、電影、購物……我們或許習慣了喧囂,如果有一絲寧靜,反而不安起來,也要放一首歌,開一個影片,打破這種寂靜,就會好多了。

聊聊林語堂

現在國家的各大博物館、美術館,以及私人的藝術機構也在紛紛湧現,人們也爭相去看展覽、買畫,這是好事情,人們在開始關注這一方面,但這也僅限於發達的城市地區。但這也造成了很多人跟風,自己只是去裝裝樣子,拍一些照片,朋友圈一發,之後就再也不去關注了,只是蹭一份熱度。開闊視野很重要,現在經濟條件好了,全世界各地每年都有大量的中國人,光看還不夠,還要思考,瞭解其背後的文化,然後為我所用,這才是關鍵。

聊得多了點,不好意思,大量摘錄了許老師課件上的文字,有些真的讓人深思,也發表了一些自己不成熟的看法,感謝大家看完。

參考資料

1。許紀霖 著,《安身立命:大時代的知識人》,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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