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把一個巨人打得粉碎,再把四肢百骸胡亂拼裝起來。”這是雨果先生對卡西莫多的描述。他那臻於完美的醜陋將他推向了天主都不憐憫的境地。

他是駝背,他是獨眼,他是瘸子,他是聾子,外部世界距離他比距離我們遙遠的多。

卡西莫多有自己心愛的人:聖母院的大鐘。敲鐘人憎恨所有人,卻與教堂建立了某種親密的關係。他似乎與世隔絕,與聖母院融為一體。因為教堂會庇護他,聖母院是他的“蛋殼,鳥窩,家屋,祖國和世界”。

敲鐘人承受著所有人的憎惡,他生來本就卑微,像螻蟻,被人踩死了也不覺可惜。

他的靈魂在沉睡,唯有一次次的萬鍾齊鳴可以將它喚醒,他一往情深的大鐘才可將他撫慰。

卡西莫多依賴著聖母院和他的主人副教主,畸形的精神同醜陋的外表一樣讓人畏懼。

可是有一天,這些都變了。

當他被送上恥辱柱時,廣場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笑聲和喝彩聲。卡西莫多沒有任何反抗,一切聽憑處置,一如既往的冷漠。這時候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找到一個恨他的理由,可是仔細想想,哪個理由可以上的了檯面,哪個理由是正當的?

我們的敲鐘人堅持不為所動,但當副主教騎在騾背上出現又疾步離開時,卡西莫多徹底絕望了。他開始反抗,開始嚎叫,開始想著去麼多而又愚昧的平民慘叫。眾所周知,圍觀的群眾只會更加開心,這群流氓無賴譏笑這個怪物。

所有人的醜惡似乎都是在做鋪墊,為一個人的美麗做鋪墊。

當美麗的埃斯梅拉達從人群中出現時,我想那一刻是卡西莫多一生中最為明瞭的時刻。他終日與森嚴沉重的聖母院作伴,將他也變得陰暗的許多。卡西莫多流淚了,一顆碩大的淚珠從他那隻獨眼中流出。他本是怪物,為人所害怕,為人所憎惡的怪物,卻在即將絞死他的辱柱上感受了一次她從未感受過的善良,如此虔誠。

從恥辱柱上下來後,卡西莫多的生命就不只是聖母院的大鐘和副主教了,又多了一個波西米亞姑娘。當埃斯梅拉達在廣場上跳舞時,他用著迷的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個被人稱作怪物的敲鐘人將即將被判處死刑的埃斯梅拉達救到了巴黎聖母院。在這與世隔絕的教堂,卡西莫多給予埃斯梅拉達無盡的尊重和服從,他會因自己的容貌嚇到了愛斯梅拉達而傷心自責,他會因為自己面對一個如此美麗的人而自卑,他儘可能的去愛去疼惜她,他儘可能的用嘶啞的聲音去表現他的溫柔。

我一直認為也許愛斯梅拉達之於卡西莫多是一種救贖。將他從陰暗的聖母院中救出來,將他不完整的靈魂形體拼湊完整,將他從尷尬的“差不多是個人”的境地中解救出來。這便是救贖。

“一滴眼淚回報一滴水”,她給他救贖,他給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