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晚年特別寵愛戚夫人,愛屋及烏,對戚夫人的兒子劉如意特別喜歡,經常說“這個孩子像我”。這些話讓戚夫人有了奪權的慾望。於是,她夜夜在劉邦的耳邊吹風,要求廢了劉盈改立如意為太子。

在帝制時代,太子可謂“國之根本”,換太子就是動搖國本,“本動而枝搖”,所以大臣們一致聯合起來反對。御史周昌在朝堂之上為劉盈辯護,無奈這老兄是個結巴,憋了好半天才蹦出幾個字:“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成語“期期艾艾”就是從這留下的。

雖然大臣們一致反對,可劉邦鬼迷心竅,卯足了勁頭要廢太子。呂后遂問計於“三傑”之一的張良。張良告訴呂后說:“商山四皓素有賢名,皇上多次請他們出山,但他們厭惡皇上輕慢賢士,侮辱儒生,一直不肯答應。如果太子能禮賢下士,請商山四皓出山輔佐。皇上聞之,一定會覺得太子羽翼已豐,得天下人望,廢太子之事一定就此罷休。”

果然,一天,劉邦擺宴,太子帶領商山四皓出席。劉邦看到太子身後站著四個白鬍子老頭,遂問“這是什麼人啊”?當得知是自己屢次邀請出山而不得的“商山四皓”,大吃一驚,知道太子羽翼已豐,換儲之事不可再行,廢不掉了。終老,再未提及。

把控中國運脈的那類人

這就是隱士的力量。

隱士,在中國傳統思想文化中,一直佔據著最崇高、最重要的位置,歷來是操持中國國運命脈的幕後主要角色,所謂“天子不能臣,諸侯不能友”,庶幾可以與皇權抗衡。如唐德宗時著名的“山中宰相” 李泌就是。一次,唐德宗和李泌一起到軍營,士兵們紛紛議論,說穿黃衣的是聖人,穿白衣的真人。可以和皇帝並列,這李泌的威望、名聲可真不小。

還有一位,大家都比較熟悉了,就是東漢的嚴子陵。嚴子陵不僅不理睬漢光武帝劉秀的徵召,甚至當著劉秀的面說:“唐、堯得天下,是因為德行遠聞,才使隱者洗耳。你何必苦苦逼我呢!”劉秀和他同塌而眠,他在睡夢中把腳擱到劉秀的肚皮上,可謂膽大包天。被後人譽為不慕權貴追求自適的榜樣。

如果僅僅是藐視權貴、傲視王侯,而於事無補,於世無濟,這隱士也就真是個清高的虛名而已。但實際上,隱士與政治,與國運,與天下大事和大勢,都有著及其密切的關係。如果我們列舉一下被列入神仙、半神仙的中國歷史上的隱士,如三代的伊尹、傅說、姜尚,秦漢間的鬼谷子、黃石公、張良、司馬德操、諸葛亮、南北朝的王猛、陶弘景,唐宋的魏徵、陳摶,乃至元明清的劉秉忠、劉基、周顛、范文程等,都是建立了絕世功勳,彪炳青史的人物。

把控中國運脈的那類人

細觀歷史,可以發現這樣一個規律,凡是遭逢亂世,群雄紛爭,往往是這些隱士們臨危受命、挺身而出、大展身手、建功立業之時。一般而言,隱士者,多以謀臣、軍師角色出現,他們採取的方式,是用“柔”用“弱”,是因勢利導,處之於無形,也就是道家的手段。到了政治清明,天下太平,講究坐而論道,修齊治平之時,隱士們便都默默無聞,隱居幕後,把治理天下的事功交付到儒生手裡。所謂“可以馬上得天下”,不可“馬上治天下”也。

姜尚是大隱,自然知曉隱士的能量。所以當他就封齊地時,齊有隱士華士,義不臣天子,不友諸侯,人稱賢。太公使人招之三,不至。太公命誅之。連大隱士如太公者都如此擔心,隱士的能量可見一斑。明初大詩人高啟,就是因為朱元璋委任他為戶部右侍郎固辭不受,後被腰斬。所以當唐太宗李世民見到新科進士們一個個排著隊、規規矩矩地走出殿後端門時,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說:“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天下英雄都被你網羅了,還有誰和你爭天下呢?當初滿清入關,南方一帶久久不能平息,康熙大帝遂決定開博學鴻辭科,來網羅不稱臣、不投降的漢族知識分子。康熙之所以能平定“三藩”,收復臺灣,抗拒沙俄,與其善於籠絡人心為我所用,關係莫大焉。

隱士和政治的關係,謀臣與君主的關係,是研究中國歷史的絕佳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