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總動員》吸引我們的是它的核心——善良和有趣,這讓它比一般的動畫片高出的很多的層次。總是能夠用溫暖和溫情治癒你,讓你開懷大笑的時候,眼角也泛起淚光。
比如Andy開車離開前的眼神,Woody在新主人家臺階上眺望遠方的落寞,甚至玩具們在掉進巨大熔爐中堅定地拉著手,微笑互相扶持著告別,還有Andy把文具送給小女孩的時候,把Woody架在脖子上笑著迎風奔跑,等等,這一幕幕不斷低浮現在腦海,這就如同長大的我們所經歷的一樣。
玩具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其實並無區別。
原來一切都是會變的,原來我們都會長大的。
我們都不再是懵懂的小孩,也還沒有成為一個世故圓滑的成年人,成了一個初有成年人軀殼,內心還有些孩子氣的人,然後拼命地想要努力抓住青春的尾巴。
有次跟朋友聊天,說到《玩具總動員》,說小時候看這部電影的人都已經步入社會了。
我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那一刻明白,這不就是現在的我們嗎?
記憶中小時候的某個夏天,我的房間在二樓,那時候爸媽的頭髮還都是烏黑的,媽媽還是很絮叨,暑假作業是能寫完的,樹上的知了叫個沒完。爸爸下班回來偶爾會帶來糖果。
我房間裡的桌子挨著床,漫畫書還沒合上,床上掛著淺色的蚊帳,推開窗子就是一棵大梧桐樹,早上無數次被站在樹上的鳥叫吵醒。
午飯後睡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後吃一塊冰透的西瓜,夏天那麼長那麼美好。
然後後來同樣的某個夏天,我坐在電視前看《玩具總動員》,很多很多情節現在記不清了,可偏偏裡面有一幕我會經常想起,然後越長大越能明白當時看的那份惶恐,巴斯光年一直認為自己是遠方星際的領袖、是玩具世界的主心骨,是探險家,他無所不能,我也曾經堅信這一點,他有鐳射槍,有通訊系統,在眾玩具中對著通訊器向宇宙總部彙報。
他是我童年的英雄。
然後某一天,我發現電視螢幕中,巴斯光年是批次生產出來的,是流水線的產物。
沒有英雄,沒有傳奇,沒有宇宙的力量,他只不過擺在超市貨架上的塑膠玩具。
那個夏天我的英雄夢終止了。
然後我的童年也終止了,忽然有一天,我離開家,讀書,工作,將童年的那個英雄夢縮在內心裡,後來連童年的小夥伴也變得認不出來。
原來我們都是巴斯光年。
小時候排《白雪公主》我是公主,我的世界也像巴斯光年那樣,以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配合我演出的演員。
洗澡時對著肥皂泡許願的小女孩最終變成了辦公室的Poker Face。
曾經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以為世界是一個舞臺,只有自己是主演,其他人都是配角,也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原來我們最終也是流水線的一員,被訂製人生,被所謂的成功和幸福的唯一標準牽著鼻子走,在抗拒和不自知中漸漸失去自我。
原來我們不過是芸芸眾生提前預設好的“玩具”。
時隔多年,當我想起巴斯光年發現自己是玩具時,對著窗外默默站立的身影,心中無比複雜。
原來《玩具總動員》不是給小孩子看的,是給大人看的。
它是成年人的童話,我願意在某天完成工作後,或者週末某個不那麼忙碌的時刻,開啟電視,用它洗刷一下疲累的自己,再做回一次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