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人街頭求擁抱,關於艾滋病歧視,你怎麼看?拿98K的河蟹老闆2017-07-19 10:10:19

要消除對HIV感染者和艾滋病患者的歧視,一方面是消除對人群的歧視,一方面是消除對死亡的恐懼吧+_+

先說消除對死亡的恐懼好了。

對沒錯艾滋病最終是會死的。只是離死亡的距離沒有那麼近。感染HIV之後並不會立刻發病。一個非常常見的概念錯誤就是覺得感染HIV(人體免疫缺陷病毒)就是得了艾滋病。其實不是的。及時發現按時吃藥,HIV攜帶者也可以有接近正常人的壽命。

其次,HIV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容易傳播。傳染取決於接觸型別、是否有傷口、攜帶者體液裡的病毒含量,是否有安全措施等。

先說接觸型別。非體液接觸是不會傳染HIV的,所以擁抱握手接吻是不會傳播的。唾液也不會。血液、精液、前列腺液、陰道分泌物會傳染。但是蚊蟲叮咬則需要數萬只吸了HIV感染者血液的蚊子同時叮咬才會感染。數萬只蚊子同時。這個畫面簡直不敢腦補。

那麼傷口呢?統計顯示,針頭或小割傷感染HIV的平均機率是0。3%,眼睛、鼻子和嘴接觸到受HIV汙染的血液的平均感染率在0。1%,如果面板接觸到受汙染的血液的感染率則低於0。1%。少量血液短時間接觸健康面板基本是不會感染的,除非面板上有傷口。如果接觸到受汙染的體液,也還是可以在72小時之內用PEP來預防感染。但是PEP並不是100%有效的。越早使用越好。

感染者在接受治療之後,體液中的病毒含量通常會在六週內降低到無法檢測的程度。這也就意味著傳染給別人的機率會大幅減少。在接受治療和使用安全套的情況下,感染者也可以和伴侶發生性行為。伴侶也可以透過PreP來阻斷感染。所以也並不是說感染HIV就要孤獨終老了~

母嬰的話,母嬰阻斷技術在中國已經非常成熟了,幾乎可以做到100%的母嬰阻斷。

當然,就目前的醫學水平而言,治癒艾滋病還不可能(雖然有極少案例治癒了),所以艾滋病確實還是會帶來死亡的威脅。那麼真的要隔離歧視一整個人群?

說到底,生命不也是一場以死亡為終結的性傳播疾病麼。。

再說人群。官方公佈的中國的同性戀高危人群最主要有三類,就是與男性發生性關係的男性(占人群7。3%)、毒品使用者(3。6%)還有女性性工作者(http://www。unaids。org/sites/default/files/country/documents/CHN_narrative_report_2015。pdf)。近年來,HIV感染率在15-24歲這個群體中上升趨勢明顯,而且這個感染群體中的大多數也是與男性發生性關係的男性。這幾個群體,本身都是嚴重被汙名化的群體。而且HIV的一個主要傳播途徑是性傳播,對多伴侶、非常規性偏好和同性性行為的禁忌和汙名是歧視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艾滋病病毒攜帶者或者艾滋病病人讓人聯想到的形象,很可能是“有成癮行為、道德淪喪、濫交、失敗的和違背社會正規化”的這種形象。

這幾個群體都是讓人恐懼的。不管他們和HIV/AIDS有沒有關係。他們違反了“常規”,違反了社會認可的家庭倫理和道德標準。他們的存在對秩序構成了“威脅”。這也讓他們被邊緣化,受到歧視。前兩天朋友傳給我幾張電影截圖,幾句臺詞不能贊同更多。

艾滋病人街頭求擁抱,關於艾滋病歧視,你怎麼看?

有兩個非常值得說的觀點。一個是假想的威脅,一個是少數群體也是由一個個人組成的,而我們在談論群體的時候常常會忘掉。

我念書的時候做過一段少數族裔研究。和刻板印象、歧視有關。當時讀到過一些理論家的論述,覺得很有意思。就是說,刻板印象是我們呈現和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是不可避免的。我們透過某些刻板印象,來感知那些事情是正常的可以接受的。劃分群體、貼上標籤,是一種更有效率的認知策略。甚至,許多現行的公共政策,也會基於刻板印象。比如與男性發生性行為的男性感染HIV的機率會更高,於是就展開相關專案進行干預,解決問題。或者,黑人男性的犯罪率會更高,所以使用政策對這一群體進行更多的監控。

刻板印象是OK的嗎?在有些時候,他們是可以邏輯自洽的。但是這種邏輯存在一些問題,那就是並不是每一個個體都可以被歸入某一個群體,並不是每個群體都是內部統一的,並不是從來都是這樣不會改變的。說白了,也就是對每個刻板印象,都是會有例外的,是可以改變的。所以,並不是所有的同性戀都濫交,並不是所有的HIV攜帶者都是因為性傳播,不是所有攜帶者都不注意安全。而且,一個人,在單身的時候或者在伴侶同意的情況下有多伴侶,並使用安全措施,為什麼不可以呢?又給誰造成了威脅呢?如果你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人,如果你不贊同ta的選擇,你其實並不會去學的不是麼?

但是,也有些時候,刻板印象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的)解讀,並不能邏輯自洽。但他們卻支撐了我們假想中的威脅。所以有人會覺得同性戀不可以因為他們會讓別人跟他們學,會讓人類停止繁衍,性工作者會讓家庭觀念土崩瓦解等等。Homophobia(恐同)這個詞,字面意思就是對同性戀的恐懼,也會指對同性戀的歧視和不公正對待。Xenophobia也是同樣。

我們把他們看成一個個氣勢洶洶的威脅著主流社會的群體。所以歧視也許就是一種邊緣化的策略。

我身邊有許多LGBT。我接觸過性工作者。我認識的人裡面也有有過吸毒史的人。在個人層面上,他們都是複雜的有各種渴望和動機的人,而不是威脅。

去年有一個日本電影,叫做An,講一個會做銅鑼燒的日本老婦人。她是一個治癒了的麻風病人。大家都很愛吃她的銅鑼燒,但是知道她的麻風病史之後,所有人都開始孤立她,再也沒有人去買她的銅鑼燒了。

和HIV/AIDS一樣,麻風病同樣是一個汙名深重的傳染病。從一個個人的視角切入,從一個希望和周圍人和世界建立積極聯絡的角度切入,這個故事是會讓人覺得他們是有這樣的權力去過正常的生活的。

但當他們以群體出現時,當我們只用群體去審視這些個體的時候,這些可以讓我們變得更加人性化的地方很可能就被抹掉了。

那麼如果消解群體概念,就可以消除恐懼和歧視了嗎?

但是在當下,消除刻板印象、消解群體概念並不可能。除了針對重點人群的干預方式,我們也似乎沒有更好的方式去進行干預。許多政策(不僅僅是中國的政策),比如男同性戀不能獻血、HIV感染者必須公佈自己的感染狀況,限制HIV感染者的公共參與也都可能加劇對特定群體的歧視。既然這是一種呈現和認知的方式,是一種管控方式,那麼很悲觀地講,歧視是不可能消除的。

所以,這個問題,也許應該改一下,不是如何消除歧視。而是在現有的制度下,如何透過促進醫學發展,提高意識普及和社會多元,減少HIV攜帶者公共參與、獲取社會資源的阻礙,儘可能減少恐懼、仇恨和對立、以及減少歧視帶來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