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脆的鳴禽叫聲驚醒了房全軍的美夢,天已經拂曉了。房全軍不想那麼快起床,還是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熱帶雨林的清晨。一支澳洲人的隊伍現在就是睡在密密林海中,幾根架在兩棵樹丫的小木頭搭成的、鋪著樹葉的“床鋪”上。雖然躺在有點凹凸的“床鋪”上並不是很舒服,但能夠在這大自然的特大房間中,聽著鳥兒的歌唱,還是挺愜意的。

“小赤佬,烏鴉嘴。”杭州兵一起床就絮絮叨叨起來,“上個月剃頭你歪歪嘰嘰當伏波軍。這下好了,派這麼一個活。”上個月剃完頭不久,房全軍的連隊就受命勘測進軍柬埔寨的備用線路的任務,主要是要摸清楚隱蔽的小路以及水源。

“哎呦,給你美的。”山東兵笑笑,“就是探個路,要是探路能當伏波軍,我也願意去。”

房全軍不說話,其實他也想轉正當伏波軍,於是把不滿發洩到了身邊的樹枝上,扯斷了一個樹枝。

“吾倒是覺則大概是要轉正的。”松江府的大頭兵接過話茬,理了理衣服,“講道理,這個是山地步兵、伏波軍乾的活,伐過阿拉似乎來了以後一直是跟伊拉山地步兵合訓,個麼吾想至少是編進山地步兵。”

“這個倒是有點可能。”房全軍說話了,自從伏波軍進入兩廣以後,山地步兵從原先的黎苗當中招募,也開始從山地居住的客家人、本地人、瑤族人、獵戶裡招募,擴張的速度很快,而且山地步兵打的好的話,一半打上一段時間就會轉成伏波軍,想到這裡,房全軍又高興了起來。

房全軍的隊伍的任務是要在這沒有人煙沒有道路的雨林中開闢出相對直線的一條小徑,立下標誌,繪好座標,確定敵軍可能的偷襲和逃跑路線,同時也為後面警通班和工程連的戰友架設新的戰備電報線路做準備。房全軍的隊伍進入雨林以後,白天揮動砍刀劈出一條小徑,再由工程隊伍的人用水準儀和測距儀標出定點座標。對於外勤,元老院向來是不摳門的,不僅給他們帶來足夠的糧食,每個人還發了兩三個午餐肉罐頭,讓他們提前體驗了一把伏波軍的感覺。晚上這群人就在林子裡面宿營,因為接受過這些訓練的,加上房全軍自己本來就是瑤族人,在山林里長大,野營沒有多大的問題。為了安全,晚上一般都是找一片乾燥一些、平一點、林木疏一點的地方。在一兩棵小樹,在樹幹離地面一米左右的枝椏上面架上樹木枝條,再用樹葉鋪上去。然後開啟行軍揹包,掛上蚊帳,鋪上席子,再把一塊帆布蓋在蚊帳上面。這樣,一個簡易的小帳篷就完成了。

那隻鳥兒還在“啾啾”的叫個不停,房全軍側過身子,看到的是一隻在南方並不常見的學名叫黃肛吻花鳥的小鳥。這鳥兒剛剛跳躍著離開,一隻白鷳半跳著飛過來。睡在房全軍隔壁樹上的杭州兵小聲的叫了起來:“野雞不開眼,跑過來找老子玩。”伸手夠了一個彈弓,一下就打了過去。

被打中的野雞痛苦的嚎了一聲,一邊的翅膀顯然是廢了。其他人也醒過來,伸了一個懶腰,一咕咚從簡易“床鋪”滾下來。也顧不得穿鞋子,紛紛去圍獵那隻倒黴的野雞。

時間也差不多了,房全軍邊抽菸邊叫大家起床。突然,房全軍站了起來,給其他人打了一個手勢,我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在清晨的薄霧之中,不遠處的一棵絹毛木蘭樹旁邊,一隻黑乎乎的小動物正在啃食天門冬的塊根。杭州兵二話不說,又打了一個彈弓過去,那小動物轉了過身,原來是一隻小小的豪豬 ! 大家一陣亂轟,趕了過去,那豪豬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所有人一陣嘆息,都怪杭州兵手腳不乾淨,石頭帶滿晦氣,讓那野豬跑掉了,真可惜。

房全軍倒不在意,“豪豬啦,比刺蝟大得多的,只是在後背長滿硬刺的豪豬。那小東西不抓也罷,因為它的肉不太多,殺了以後剝皮處理起來很麻煩。人家不還是打了一隻野雞麼!”

隨著前進速度的提高,隊伍在這片深山老林步步深入,房全軍一馬當先,揮舞砍刀,按照技術人員指定方向朝密林深處砍伐前進。其他人則緊跟其後,擴大房全軍開啟的小缺口然後再確定直線方向,測量距離,定下座標標誌。幹著幹著,房全軍發現後面的隊伍沒人了,回頭一看,一群人在一個大石頭下面停了下來。原來在不遠的地方,一棵羽葉金合歡樹的樹枝中間,有一個由碎樹葉和泥巴粘成的大蜂巢就掛在上面,幾隻黃蜂就在旁邊飛來飛去。

山東兵已經找好了一把幹樹葉,捆在一支長樹枝一端,準備去捅馬蜂窩了。“小赤佬,不要命啦。”杭州兵罵道,房全軍也要上去阻止他。不過那山東兵倒是不介意,笑嘻嘻的,“咱們這線路一定要從這裡穿過,這個蜂巢就在必須讓它消失之列,也是給後面兄弟掃清障礙。”

“我看你就是饞了。”房全軍也沒言語,小時候自己捅馬蜂窩的事情也沒少幹,也算是高手了。再說路途很遠,有個蜂蜜調劑真是不錯。“其他人都跑遠一點。”一面給山東兵的樹葉點上火,然後吹滅掉,只讓幹樹葉冒著濃煙,站在上風處,慢慢靠近蜂巢。

“排長,高手啊!”山東兵笑笑,蜂巢裡的黃蜂一下子都飛跑開了。其他人一湧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不大的羽葉金合歡樹砍倒了。山東兵第一個撿起地下的蜂巢,掰開一看,哇,裡面有很多蜂卵,幾個人把蜂卵撿出來倒在飯盆裡面,足足有半斤米飯還要多。“等下早飯就是野生蜂王漿就山雞。” 現在大地已經甦醒,晨曦透過密林之中相互交叉重疊的樹葉的小小間隙,投射在林間空地那厚厚堆積的腐葉上面。蟬聲已經響起,與風吹林梢的濤聲合成為美妙的二重奏。房全軍的團隊架起行軍鍋,燒起火做起了早餐。

“眼睛都給我放犀利點。”房全軍指揮到,“趕快吃趕快吃。”房全軍的隊伍已經在叢林裡摸了好幾天,遠遠地勘察過不少村子,配合商人提供的情報,他們已經距離終點烏棟非常近了,因此行事也愈發的小心。從三天前開始,雨林的狀態就開始有些變化,更接近於混生林的狀態,由於靠近一條較大的河谷,樹木比較稀疏,偶爾在灌木叢的旁邊,有老百姓的牛車道蜿蜒穿過,有一天還碰到小片的紅薯地,不過,大多被野豬拱壞了。只是在一些旮旯地方,有被野豬吃剩下的、埋得比較深的小塊紅薯,在地面上發出嫩紅色的芽苗。

水足飯飽之後,大家懶洋洋的找涼快地方休息,一行人又拿出暗藏的老得掉牙的撲克牌,爭起了上游。 突然,一陣嘰裡咕嚕的女人說話聲,從牛車道那邊傳來。還沒等房全軍做出手勢,其餘的人都迅速破滅了火苗,收拾好東西,消失在樹叢裡,就好像最近沒有什麼人來過一樣。

大家都偷偷的探出頭張望,原來是幾個高棉婦女,身著黑色的開襟筒裙套裝,揹著一小籠子不知道什麼東西,正沿著牛車路穿過河谷,向對岸走去。她們的臉上,除了歲月留下的皺紋之外,還有一種類似原始圖騰一樣的刺青。

“要不要抓個舌頭?!”山東兵已經抽出獵刀,小聲的問道。

“小赤佬。”杭州兵又罵了一句,“個麼睜大眼睛看看,她們是幹啥的。”只見那幾個婦女似乎又在一棵有一人多高的小樹,似乎在採摘什麼。

“苦茶。”房全軍心裡已經拿定了注意,這些婦女圍著的是兩廣俗稱苦茶的茶葉冬青。房全軍在瑤寨的時候跟著母親採過,因為山下的商人會收。如果這些女人是來採藥的說明附近一定有寨子,如果跟著他們找到寨子就能蹲到商人就能摸清附近的道路。於是房全軍搖搖手,其他人也把獵刀收了回去,探路的任務終於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