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打哥哥。”

沈傾於跑了過來,然後伸出小手擋在了沈文浩的面前。

沈定山

手中的鞭子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阿凝,阿凝……”他連忙的蹲在了地上,小心對著女兒小小的臉。

“你剛才叫什麼,你在叫爹爹嗎?”

01、

“走了,跟爹爹回家了。”

沈定山再是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這才是大步的上前,而門口的兩名護衛,也是直直的站在那裡,目興寫實,也是威武不屈。

大門開啟,當是他們剛一進去之時,沈老夫人就已經帶著眾人過來了。

“祖母的小阿凝啊,祖母可真是想死你了。”

沈老夫人也真的就是唱唸作打,樣樣不缺啊,不去戲臺上面唱戲,也真的太過委屈了她,看這扮相,這五官表情,跟那些戲子有什麼不同?

都怪沈傾於上輩子太傻,也不知道在沈老夫人的在手上吃了多少的虧,一味的想著與沈家的那些女人比穿衣,比長相,她什麼是比過了,因為她有一個做將軍的爹,可是他們沒有。

但是,最後她們卻一個個都是被老夫人嫁的很好,而她和姐姐卻終都是不得善終,就連大哥也都是沒有留過了一個全屍。

沈老夫人哭夠了,也是被兩個婆子扶著,就要伸出過來抱沈傾於,沈傾於卻將自己的小臉一扭,從爹的右肩膀移到了左肩膀,避開了沈老夫人伸出來的那兩隻手。

而在這麼多的人面前,沈老老夫人直接就鬧了一個大紅臉。

她僵笑道,“看來阿凝對於這我個祖母,還是生份的很啊。”

她給著自己的臺階,可是她沒臉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著。

沈老夫人在沒人的時候,瞪了一眼沈傾於,沈傾於卻還是趴在自己爹的肩膀上面,一雙瞳孔黑而深沉,也是讓沈老夫人不由的打了一下冷戰,竟是有一股子見鬼的冰冷的窒息感覺,她連忙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覺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對,她還真是猜對了,這一輩子的沈傾於就是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的惡鬼,那些欠了她的人,一個也想別逃過。

“阿凝困了,我要帶她先回去休息,如果伯孃沒事的話,也是回去吧。”

沈定山對於沈家的二房的沒有給多大的臉色,辱他妻兒,趕他妻女,害他的妻子枉死的事情,他記一生。

沈老夫人氣的自己的胸口疼,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誰讓沈定山不是從自己的肚子裡面爬出來的,現在她還要仰仗著沈定山過日子。

只是,她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當是她要開口之時,她的大兒媳婦連忙的揪住了她的袖子,小聲道。

“婆母,小心隔牆有耳。現在將軍對咱們已經是心生不滿,如果再是讓他不悅。那……”

“他敢!”沈老夫人冷笑一聲,“我還不相信,他還能將這個伯孃給趕出去不成?”

老大媳婦站在一邊的不敢多言了,不過卻是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老蠢貨,她自己不都說了,這是伯孃,而非是親孃,再說了,他們雖然是姓沈的,可是連沈定山那一門的人都不是,人家要是真的不想養他們,也沒有人戳人家的沈定山的脊樑骨,再是罵一句不孝的,見過養親爹親孃的,要是哪有

養伯

的道理。

哪怕真不將他們趕出去,不過就是名聲差了一些罷了了。可是真的沈定山要撕了這張臉,將他們趕回到老宅那裡去,就他們這一房的人,以後在京裡,就沒有他們說話的份了。

沈老夫人只有兩個兒子,可是她卻是還有女兒,她還想自己的女兒,嫁到了京中的高門大戶裡面,而沒有將軍府,誰還認他們,他們就連那些就京中貴女的集會都是沒有資格參加。

這老夫人還是看不清眼前的事實。

還有沈定山那懷裡的孩子,不但是嫡女,更是那個富可敵國的婁家人。

當年

婁雪飛

以商女身份嫁與大哥之時,十里紅妝,幾乎從繞了半個京城,風光無限,當然更是讓人驚訝的就是那近兩百臺的嫁妝,每一樣都是嫁值連城東西。

婁家當初也就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幾乎都是將半數的家產給了她,而這些嫁妝,如果那孩子不回來的話,那麼,也就會有她的姝姐兒一份,可是現在的那孩子回來了,以後就沒有她的姝姐兒什麼事了。

她用力的絞緊了自己的帕子,然後銀牙一咬,眼裡也是閃過了一抹怨恨與惡毒。

反正是個沒孃的孩子,誰知道以後是不是會能長大,就是算是長大了,也不知道能被教成個什麼樣子?

他們這裡的人心各異,各自的都是自思的思量,可是在另一邊,沈定山已經是抱著沈傾於回到了他們的院子裡面。

02、”爹……”沈文浩連忙的出來,身後也是跟都會他的同胞妹妹沈清容。

當初沈定山給兒子起名子之時,就是想著這孩子以後可以棄武從文,可能給沈家考一個文狀元出來,結果又是一個愛武的,小小年紀,就喜歡舞刀弄槍的,還膽大的跟著大軍去剿匪,他差一些沒有將這個兒子的狗腿給打斷了。

至於沈清容,她很消似自己的生母書姨娘,姓子向來都是溫婉秀氣的,當然也有著女孩家的羞澀與膽小。

沈文浩連忙的跑了過來,一見被沈定山抱在懷裡的沈傾於時,眼眶都是紅透了,“是阿凝,爹,是阿凝嗎?”

小阿凝當時出生了 之後,他是最愛抱著她的,那時候她還是小小的,愛笑,不愛哭,一雙眼睛總是睜的大大的,也是愛拉著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小嘴裡面啃著,那軟軟的牙床咬著他的手指,癢癢的,軟軟的,讓他一顆顆心都是化沒有了,他們和孃親走散了之後,他最想的就是小阿凝長大了沒有,是不是還喜歡咬人,是不是有飯吃,因為母親將自己身上的所有的銀兩都是給了他們兄妹兩個人,嬤嬤用著這些銀子,將他們安頓的很好,從來都沒有吃過苦,可是母親卻是帶著還在襁褓中的阿凝,不知道是否有吃飽過飯?

直到了父親得了訊息回來了,說他找到了阿凝,可是母親卻是故去了。

他擦了下自己的眼淚,紅著眼眶,暗自在的心裡發誓,這輩子他一定會好好的護著妹妹,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妹妹的一根頭髮。

而現在小阿凝就在他的面前,她長大了,可是還是很小,她正將自己的小臉靠在爹爹的肩頭,搖著手中的波浪鼓,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聽。

“我,阿凝我是……”

沈文浩放在身側的手指握了松,鬆了又握,這到底昨了,為什麼妹妹不看他啊,他是她的哥哥啊,從小是最喜歡抱著她逗她笑的哥哥,她應該是可以聽出他的聲音吧,應該還是可以記得他的臉吧?

“她累了,”沈定山摸摸女兒的小腦袋,“讓她先是睡吧,”一路上餐風露宿的,雖然他已經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可是最後還是一樣的累到了她,畢竟她還是太小,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

奶嬤嬤從沈定山的懷中接過了沈傾於,帶著她去裡面睡覺,而無人知道,此時誰也不看的孩子,只是暗自的將自己的眼淚憋了回去。

她不是不敢看人,她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當年那個被自己害的身手異處的大哥,還有被火燒死了的大姐。

奶嬤嬤將她放在了那張比她大了不少的軟塌上面,再不是那床破布棉絮,塌子十分的軟和鋪上了好幾層的被褥,被子更是雲錦做成的棉被,蓋在身上軟軟的,香香的。

奶嬤嬤在一邊坐著,替沈傾於輕輕的打著扇子,此時的天已漸熱,也是有些暑意了,小孩子是最不耐冷了,可也最是不面熱的。

沈傾於還是有一搭沒有一搭的搖著手中的波浪鼓,她將波浪鼓放在了被子裡面,也是用自己一隻小手抓緊了被子,她閉上眼睛,幾乎不意外的,再是夢到了上輩子的那些過往,而無疑的也都是她的惡夢。

她抓緊了被子,一隻小手的手指關節也都是泛白。

“大哥,怎麼辦,安東哥哥將四皇子打傷了。”

夢中,沈傾於然對著沈文浩哭訴著,一雙眼睛也都是哭成了核桃,安東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那麼黃家都是要完蛋了,黃家只是商人,這下傷了皇子,那不止是殺頭的罪,更何況那個

四皇子

向來都是喜怒無常的,上一次不過就是一個宮女將他的衣服弄髒了,他就將那個宮女丟到了河裡,也不讓人救她,最後那個宮女被活活的淹死了。

整個京中誰都是知道,四皇子最是心狠手辣,所有見了他的人也都是退避三舍而走,可是也不知道黃東安是怎麼同四皇子起了衝突的,將人給打了一頓,不管是意外,還是何故,現在四皇子就是傷了。

所以黃家人現在都是焦頭爛額了,甚至都是想著收拾細軟,逃跑,可是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是天子的天下,這也是天子的腳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黃家急,她更急。

“大哥,如果東安哥哥真的出事了,我也是不活了。”

她坐在了地上,不時哭著,任性的要命,她就是一個被人寵壞的大小姐,沒有親孃,也沒有人給教過應該怎麼做人,她只是知道,她只要自己過的好就行。

“黃東安真的對你很重要嗎?”

沈文浩問著沈傾於。

“當然重要,”沈傾於踢了一下沈文浩,“你這種害死我的孃的人是不會明白的,這世上現在就只有他對我最好的,如果沒有了東安哥哥,我也是不要活了。”

03、

沈文浩蹲下了身子,然後摸摸妹妹的頭髮,“阿凝不氣,也不怕,哥哥會幫你的,一會幫你的。”

他笑著,還是對於妹妹一如既往的疼愛,哪怕沈傾於那一句你害死我了娘,說了百次千次,他仍是沒有生過一絲的氣。

“可是大哥要幫怎麼幫安東哥哥?”

果然的,沈傾於一聽這話,也是不哭了,她拉著大哥的袖子,急的不行,又變成了那個嬌氣的小姑娘了。

“你不用管了,大哥會做好的,只要我們阿凝開心就好。”

沈傾於高興的又是收拾了一番自己,然後就去換衣服找黃東安去了,卻是沒有發現,那一瞬間,在沈文浩眼中的不捨與悲色。

而他留給妹妹最後的就是他的笑,他一直在笑,目送著妹妹離開,那一眼的笑,其實已經是一眼萬年。

當是沈傾於回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隻飛出去的小鳥一樣,因為有人得了訊息,說是四皇子已經不追究黃家了,她能不高興嗎?

她要將這件事告訴大哥去,恩,大哥這一次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她以後就不恨他了,不恨他害死了她娘,以後她會對他好一些的。

結果當是她回去了之後,卻見到家裡都掛起了白色的輓聯,這是誰死了?

她盯著那些輓聯,本能的想要離開,可是一會兒,她又是折回了步子,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裡面,這是她家,她是將軍府的嫡女,這個府裡面數她身份最高貴,她為什麼要怕,為什麼又不能回家,再說了,誰死了,同她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她越走卻越是心驚,因為這些輓聯是在他們這院的,不是在二房那裡,而現在他們這房除了大哥大姐和她這外,就沒有主子了啊。

只有主子死了才會掛上這樣的輓聯,總不能一個下人死了,也都是掛上吧。

“你回來了……。”

突然來的一陣幽幽的聲音,讓她不由的背脊一涼。

她猛然抬頭望去,就見沈清容站在了門品,一身素白的孝衣,她已經有十九歲了,卻是未嫁人,白的衣服,白的臉,白的跟個鬼一樣。

“你這麼嚇人做什麼?”沈傾於本就是被嚇的不輕,一見沈清容這身白衣,直接就走了過來,再是扯著她身上的衣服,“你穿著這樣做幹什麼,想要咒我死嗎?你不要以為我死了,你就是這個府裡的嫡女了,我告訴你,沈清容,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過就是沒有人要的庶女。”

當是她還要再是大罵之時,啪的一聲,她的臉一疼,而沈清容的手已經扇在了她的臉上,這一巴掌,也是將她給打的懵了。

“你敢打我,你這個庶女竟敢打我?”沈傾於當場就要回一巴掌過去,可是她一見沈清容臉上的悲憤,還有那一臉的蒼白,以及隱忍的恨意,這隻手怎麼也都是下不去。

“你過去送送他吧。”

沈清容就像是失了魂一樣,走到了一邊,風吹著她單薄的衣服,就似是吹散了霧氣一般,蒼蒼涼涼,幽幽冷冷。

“誰,送誰?”

沈傾於摸著自己的臉,她不喜歡現在的沈清容陰陽怪氣的聲音,她送誰去,她誰也不想送。

“送誰,你不知道送誰嗎?”沈清容指著滿院的白色輓聯,“沈傾於,你說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你到底有沒有心?爹為了你死了,現在大哥也都是為你死了,你說是我們兄妹害的你,現在我大哥已經用他的命還你了,你說,夠了嗎?”

你知道他是死的嗎?”

沈清容一步步的接近。

也是讓沈傾於一步一步的後退。

她似乎是知道什麼了,可是卻是不能承認,也是不敢承認。

“ 他是你為你死的,呵呵……”沈清容笑的眼淚向下無意識的滾著,“他是被你逼死的,他為了你給你的安東哥哥頂罪死的,皇上將他五馬分屍了,連個全屍都是沒有!”

“沈傾於,你告訴你,你的心會痛嗎,你告訴我,我們兄妹欠你的還清了嗎?”

她還是笑著,可是誰又知道,此時陷在她胸口中的又是怎麼樣的一種疼痛?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怎麼會有這樣無情的妹妹……

沈傾於跌坐在了地上,一院子的白色輓聯,就像是惡鬼一樣,不時的對著她大吼著,咆哮著……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沒有想過,要讓大哥死的,她真的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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