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這幾個姑子的狠毒，眾人都不免唏噓，
敬宜夫人道：“臣妾早已聽聞溫太醫是得了太后與惠妃的意思才偶爾去甘露寺看望淑妃，不曉得這些腌臢人卻拿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來汙衊淑妃清白。”
我淺咳一聲：“幸虧淑妃在甘露寺時有溫太醫診治，否則，只怕是被這起子小人給折磨苦了！”我瞟了幾個姑子一眼，“只是你們不過是出家人，到底是誰給了你們這樣大的膽子來欺侮宮中貴人！”
赤芍幫著祥嬪辯解一句道：“從前管氏與淑妃最是不睦，想來是她的手筆吧？”
周珮只死死盯著祥嬪，冷笑一聲：“是啊，自然不是祥嬪的手筆了！”
幾個姑子聽了我的話自然極不自在，只低聲道：“貧尼…貧尼並不敢苛待淑妃娘娘，只是…”
胡蘊蓉搖搖頭：“還在這嘴犟。”她美目輕挑，不怒自威，“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幾個姑子慌忙跪下，磕頭不已，只不說出實情。
我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們身上：“既然不招，便去慎刑司領教一下嬤嬤的刑罰罷，反正你們也是清白的！”
甄嬛環顧四周，最後落定在祥嬪身上，開口道：“多謝昭妃的法子，來人——”她指著幾個姑子，“把她們關入慎刑司，將刑罰都領受一遍吧。”
說罷就有人上前來拉她們，幾個姑子於是慌了神，叩首不已，連連道：“貧尼冤枉！都是祥嬪！是祥嬪小主給了我們好處，指使我們汙衊淑妃娘娘的！”
祥嬪在一旁已是冷汗涔涔，聞言不免慌張，只拉開那些姑子的手，強自鎮定道：“淑妃何必拿刑罰來屈打成招。”她惡狠狠地剜那些姑子一眼，“你們也管好自己的舌頭，別無緣無故攀汙本小主！”
突然，一聲尖銳的哭音爆發在殿內，遠遠跪在殿門口的玢兒膝行到甄嬛跟前，抱住她的腿大哭道：“奴婢對不起小姐！可是奴婢不敢不來宮裡，奴婢若不來，祥嬪會讓陳四打死我。”她撩起衣袖，露出滿手臂未癒合的傷口，有些結了痂，有些還在流血化膿，“小姐！小姐！”她痛哭流涕，跪在玄凌腳下磕頭如搗蒜，“小姐與溫大人雖然相識得早，但他們真的沒有半點私情！”
甄嬛含淚拉起玢兒，柔聲道：“我沒有怪你！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了。”
甄嬛看著玄凌，靜靜道：“祥嬪指使玢兒、斐雯與靜白汙衊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不知還有誰背後指使祥嬪，否則她沒有這樣大的膽子，也想不了這樣周全！”
甄嬛冷然看著祥嬪，“你若供出幕後主使，本宮或許可以饒過你。這條命要不要全在你。”
祥嬪眉心倏地一跳，對生的渴望牢牢攫住她的心跳，沉思良久，她神色一亮，大聲道：“沒有。沒有人主使我。淑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
她恨恨地看著甄嬛：“我倪家也是平定慕容氏的功臣，入宮也是和你一樣的位分，我的才貌，門第，哪樣不如你？可是這麼多年了，我居然還只是一個小小嬪位，你縱為罪臣之女，卻位居一品四妃。”
她雙眼紅得能浸出血來：“為什麼！我不甘心！因此，只是我自己恨極了你，與我的家人不相干！”
事情既然已經水落石出，玄凌重重地嘆一口氣：“祥嬪倪氏，言行無狀，以下犯上，汙衊淑妃，著，廢為庶人，於冷宮賜死！”
若是即刻賜死，便是以宮妃禮儀下葬，不過換作冷宮賜死，死後只能填入亂葬崗，魂魄也不得安寧，貞貴嬪聞言撫一撫胸口，只覺得心驚。
祥嬪聞言似驚弓的鳥一般，眼神快速地略過皇后身上，我亦是投過眼光，卻見皇后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森然冷笑，似鬼魅一般，全不復往日的端莊。
祥嬪長吁一口氣，叩首道：“賤妾無話可說，謝皇上賜死。”
眾人都納悶她居然如此安然，於是有侍衛將她拉了出去，倒也沒有哭鬧，除去玢兒外，斐雯和幾個姑子皆悉杖斃，一夜裡，女人的哭喊叫聲在宮中不絕於耳。
處理過這些人後，玄凌轉首看過皇后，卻見她正怔怔出神。
“有自己的姐妹在宮中真好。”皇后喃喃道。
皇后望著甄嬛與玉嬈安靜出神，輕輕道：“臣妾看見淑妃與她妹妹，想起當年與姐姐一同侍奉皇上的情景。有親姐妹在一起，不僅福禍與共，至少有一個人會信任自己。”
玄凌輕輕“嗯”了一聲，皺了一晚的眉頭舒展開來，似沉浸在極遙遠的往事中。“皇上，”皇后悽婉抬頭，珠玉繁翠下的神色哀涼如冷月，“若姐姐還在，一定會相信臣妾的清白。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必不會做這樣的事！”
玄凌又輕輕“嗯”了一聲，他雙目似睜非睜，端詳皇后良久，“地上涼，跪久了膝蓋疼，你起來吧。”
皇后艱難起身，剪秋趕緊扶了一把。玄凌徐徐道：“那水……”
話音未落，卻見染冬已經跪下泣道：“奴婢不是有心，娘娘去備水時奴婢接了一把，奴婢忘了自己剛在後院淘澄過白礬，不小心手指上沾到了。”
玄凌還是那樣輕輕“嗯”了一聲，似夢遊一般道：“皇后。染冬年紀大了，做事又不當心，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伺候了，打發她出去吧。”
皇后低一低頭，答了聲“是”。
我看著皇后溫順和婉的樣子，心底只冷笑不已，看來只要有純元皇后這張底牌在，她一輩子都不會倒呵！
縱然如此，玄凌亦是一邊輕撫皇后的鬢角，一面道：“皇后近日身子實在不適，兼之年紀大了，許多事，還是交由淑妃來處理吧。”
皇后聞言似定住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望著玄凌，不過旋即回過神來，只低頭稱是，又莞爾道：“只是淑妃雖然好，卻到底年輕，又照顧兩個孩子，這偌大後宮，只怕妹妹分身乏力呢。”
我不由得佩服皇后心理之強大，被自己夫君嫌棄容顏逝去，居然還能想著維護中宮之權。
甄嬛接過話茬：“臣妾的確年輕，只是端和夫人資歷最深，敬宜夫人也一直協力六宮，有兩位姐姐的襄助，臣妾倒也不覺得累呢。”
玄凌點點頭：“給兩位夫人四妃的份例，與淑妃一同管理後宮吧。”
胡蘊蓉開口道：“這樣再好不過了，若是後宮被一些耳根子軟的人掌控著，只怕咱們以後夜夜都不得清靜呢！”她這樣大膽僭越，不過是為著這一仗殺得皇后剎羽而歸罷了，胡蘊容又瞥一眼在角落裡的赤芍，開口道，“榮常在…”
玄凌一聽這個名字，眼裡似乎又有些溫情：“榮常在捕風捉影，罰俸半年，禁足兩月罷。”
胡蘊蓉尤嫌不解氣，只恨恨道：“表哥真是心慈手軟，原來汙衊淑妃，攀汙惠妃和昭妃只算是捕風捉影罷了。”
玄凌蹙一蹙眉：“好了，淑妃也該好好教教你規矩，不要動輒這樣出言不遜。”
胡蘊蓉見玄凌有些生氣，上前撒嬌道：“表哥息怒，蘊蓉豈敢這樣大膽，不過是心疼淑妃姐姐罷了，表哥若是不喜歡，蘊容下次不說也就是了。”
不少人都撇過臉去，這胡蘊蓉對旁人素來傲氣，只是在玄凌面前這樣冷熱相宜，反倒讓大家覺著膈應。
玄凌無奈地拍一拍她的手：“罷了罷了，你也是無心之言，可不許有下回了。”
胡蘊蓉嬌俏一笑，直躺在他懷中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