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批評”一詞,源於美國文藝批評家蘭色姆1941年出版的《新批評》一書,但這一流派的起源則可追溯到艾略特和瑞恰茲。 艾略特可視為新批評的思想先驅。他在《傳統與個人才能》一文中提出了一重要論點——非個性論,這一論點構成了新批評文論的基石。艾略特強調批評應該從作家轉向作品,從詩人轉向詩本身。為新批評提供方法論基礎的是瑞恰茲,他透過引進語義學的方法使人們把注意力移向語言。新批評派有幾代批評家,其早期的代表人物有英國的休姆和美國詩人龐德,第二代的代表人物是燕卜遜和蘭色姆,第三代的代表人物是韋勒克和文薩特,他們共同完成了新批評的理論體系。

理論觀點:

文學本體

這一觀念由新批評的主將蘭色姆提出。他將“本體”這一哲學術語首次用於文學研究。

新批評則認為,文學作品是一個完整的多層次的藝術客體,是一個獨立自足的世界,文學作品本身就是文學活動的本原。以作品為本體,從文學作品本身出發研究文學的特徵遂成為新批評的理論核心。持有同樣觀點的文薩特和比爾茲利則從另外的角度來闡述他們的主張,為此他們提出了兩個著名的概念:其一是意圖謬誤。其二是感受謬誤。文薩特和比爾茲利視對作者意圖的探究為謬誤,其鋒芒所向直指實證主義或浪漫主義文學批評。同時他們認為以讀者情感波動弧度的大小評判作品的優劣,是一種感受謬誤。在作家——作品——讀者共同建構的藝術有機過程中,新批評毫不猶豫地斬斷了兩端千絲萬縷的聯絡,從這個意義上講,新批評是一種地道的作品本體論。

結構肌質

這一主張由蘭色姆提出。他認為,結構與肌質是相互對應又聯絡緊密的概念,所謂結構是一首詩的邏輯線索和概要,它是一首詩可以用散文轉述的部分,它給予一系列感性資料以秩序和方向。詩始終把握著具體事物的形象,這些具體事物和形象就是詩歌的肌質。詩的結構—肌質是一個不容分割的有機整體,正像一個活人的肉體和精神不可分離一樣,文學藝術作品的形式和內容是不可分離的。

語境理論

語境理論是新批評語義分析的核心問題,也是理解新批評方法的前提。這一理論由瑞恰茲提出,後來得到新批評派的贊同和運用。

語境指的是某個詞、句或段與它們的上下文的關係,正是這種上下文確定了該詞、句或段的意義。在此基礎上,瑞恰茲進一步擴充套件了語境的範圍。一是當時寫作時的話語語境,二是指文字中的詞語所體現的“表示一組同時再現的事件的名稱”,這裡詞語蘊含了歷史的積澱,一個詞可能暗含著一個驚心動魄的事件,或某種強烈的情感。由此可見,新批評的語境理論具有十分開闊的視野,體現了新批評對文學語言的新認識。語境構成了一個意義互動的語義場,詞語在其中縱橫捭闔,產生了豐富的言外之意。

常用術語

意義含混

該術語由燕卜遜引入新批評,指文學語言的多義形成的複合意義。換句話說,意義含混指的是一個語言單位(字、詞)包含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意義,一句話可以有多種理解的現象,是指某種修辭手段所產生的多種效果。意義含混以往被視為文學創作的一大弊病,而新批評則把它視為詩歌語言的基本特徵,使之大致接近“豐富”、“巧智”的意思。意義含混這一術語的提出和運用將使我們從語言學的角度更好地對詩歌的複雜性和幽微曲折性加以解釋,從而豐富詩歌的意蘊。

反諷

布魯克斯對反諷作了最詳備的解釋。他把反諷定義為“語境對一個陳述語的明顯的歪曲”。語境能使一句話的含混意顛倒,這就是反諷。詩歌中的所有語詞都得受到語境的約束,它們的意義都受到語境的影響,因而都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反諷。 反諷可以表現在語言技巧上,如故意把話說輕,但聽者卻知其分量。反諷也可以表現在整個作品結構之中。

張力

張力原為物理名詞,由退特引入文學批評中,成為新批評的重要概念。 所謂張力就是指詩歌當中由詞的字典意義與延伸意義所產生的相互牽制、相互依託的關係,詩歌的張力便來自於詞的全部外延與內涵所表現的各種意義的統一。詩歌應該是其字典意義與延伸意義的平衡,字面意思與隱喻意義這兩種因素要同時存在並處於張力的狀態。若過分偏重於字典意義,詩便少了詩味,過分偏重於隱喻意義,又常造成晦澀難懂。只有在兩者的相互約束、相互限制中,使隱喻意義在儘可能理解的範圍內發揮作用,使字面意思在儘可能暗示的範圍內保持其意義的一致性,才能使詩內涵豐富而又耐人尋味。

隱喻

隱喻是比喻中的一種,也是新批評詩歌分析中的又一重要概念。在此,它已不只是修辭學上的術語,而成為詩歌的一種基本要素。布魯克斯曾說:“我們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總結現代詩歌的技巧:重新發現隱喻並且充分運用隱喻。”瑞恰茲把比喻分為兩個部分,喻體與喻旨,前者是一種具體的形象,後者則是從形象中引申的抽象意義。一般來講比喻中的明喻是喻體對喻旨的直接說明,而隱喻則要求喻體與喻旨“遠距離”、“異質”。

細讀法

“細讀法”是新批評創造的一種具體的批評方法,它建立在對文字語義的細緻分析的基礎上。

(close reading )美國的文森特·B·雷奇對“細讀法”作了絕妙概括,他說:

在進行細讀時,新批評派的批評家一般要做的是:

挑選短的文字,常常是超驗主義的詩或現代詩。

排除“生成”批評的方式。

排除“接受主義”的探索。

設想文字是一個獨立自足的、非歷史的、處於空間的客體。

預設文字是複雜的、綜合的,又是有效的和統一的。

進行多重回溯性閱讀。

想象每個文字都是由衝突力量構成的戲劇。

連續不斷地集中於文字及其在語義和修辭上的多重相互關係。

堅持基本上是隱喻也是奇妙的文學語言的力量。

避免釋義和概括,或明確陳述不等於詩的意義。

尋求一種完全平衡或統一的,由和諧文字組成的綜合結構。

把不一致和矛盾衝突置於次要位置。

把悖論、含混和反諷看成是對不一致的抑制。

把意義視為結構的一個因素。

在閱讀過程中注意文字的認識和經驗方面。

力圖成為理想的讀者並創造出唯一真正的閱讀,把多種閱讀歸類的閱讀。

總結

其一,選擇篇幅短小的,意蘊豐富的文字,如玄學派詩歌和現代派詩歌,也包括含蓄蘊藉的中國古典詩歌,這些含義模糊,充滿歧義的文字適合新批評的語義分析。

其二,排除文字生成研究和讀者情緒反應研究,將目標集中於本文,對本文進行多重回溯性閱讀,尋找其中語詞的隱微含義,如詞句中的言外之意和暗示、聯想意義;仔細分辨作品中所運用的各種修辭手段,如隱喻和擬人等。

其三,想像本文具有戲劇衝突性,將本文視為充滿矛盾和張力的有機統一體,分析語言的含混、悖論、隱喻、反諷、象徵等要素,以及由於這些要素的作用所形成的詩歌的複雜意義和闡釋空間;研究詩歌的諸多要素如何在矛盾衝突形成了詩歌的和諧統一的具有張力的整體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