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是我目前最喜歡的國內導演,我最喜歡的一部是《花樣年華》。但作為有著“作者論”偏好的導演,你似乎必須把他的電影全部看完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怎樣。。

花樣年華雖講述的是兩對夫妻間的故事,但是陳生與周太始終沒出現過。如果把陳生、周太定義為婚姻反叛,則陳太與周生就作為婚姻忠誠與之對立,形成一組反叛與忠誠的關係。除了這組對立關係之外, 我在觀影過程中強烈感受到一種映象的感覺。蘇麗珍與周生鏡頭語言上映象的關係,鏡頭語言上介紹時是透過蘇麗珍出場鏡頭從下往上,而介紹周慕雲出場時則採用從上往下的垂直移動,營造水中倒影的意境。從影片一開頭搬家時男女主角的鏡頭互切、從開頭周生按的門鈴到結尾的蘇麗珍、兩人因伴侶不在身邊而去樓下面檔買面、同樣的興趣-寫小說、看小說、同為細心的人、一起吃牛排的對稱構圖、想象伴侶為何出軌時身份的互換。兩人雖為傳統婚姻關係的維護者、但是身邊卻同時存在船行老闆、阿炳這類 生活混亂的人,面對這些狀況他們選擇不干涉甚至是做一個推波助瀾者。顯露出當時香港小市民階級在傳統婚姻關係上的瓦解,你發現出現在電影中的人物,沒有一個人是擁有一個傳統觀念意義上的家庭。老闆、炳、陳生、周太——人與人的關係已被瓦解,房東,因為社會環境原因算是生活更為富裕的家庭,但是我們更加知道她全程獨自一人。也反映當時移居香港的上海人一同樓房裡聚在一起,鄰里之間相互幫忙的生活狀態。

劇中很有意思的一段就是:周慕雲和蘇麗珍想知道他們另一半出軌的原因。他們試圖用理性的方式來解釋他們是因為什麼而背叛的。到了結局就自然知道————兩個人相愛是一件自然、無聲息的事。 我在觀影過程中對“自然”的含義有感觸。怎樣才能自然?我在電影中得到答案是:自然=重複。在同一個房子下,不同的租客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擦肩而過。這個對於整部電影極其重要。尤其是這部電影獨特的SLOW MOTION,特意強調周慕雲與蘇麗珍兩人在多次擦肩而過,而慢慢熱絡起來。

尤其是剛搬進家不久後打麻將那場戲,我特別喜歡。首先這場戲是整場電影中唯一一次四個主角同時在場,也是男女主角兩人第一次的”擦肩而過“同時也是第一次照面點頭,使得整個氛圍特別有意思。其次這場戲沒有絲毫的“廢話”短短10幾秒交代人物關係,事情脈絡發展。這場戲以陳太(張曼玉飾)穿著旗袍進場,剛坐在丈夫旁邊後,鏡頭焦距會拉,定在周太身上。這種切換特別精彩,有一種突然半路殺出的歹徒,要把你妻子搶走的感覺,只不過這次的歹徒為女性。周太的出場服飾也有意思——-一件深紅色(熱情) 背部有小V裸露(性感)的裙子,這種現代化的服飾,與陳太的旗袍(傳統)形成鮮明的對比。再接著周太走到陳太與她丈夫中間,低頭與陳太微笑對視(似乎有一種說不清楚女性爭奇鬥豔的味道)。緊接著周慕雲起身讓位子給太太。這時周太的手放在陳先生的椅子上(應該是碰到了陳先生)。兩人在陳太與陳先生中間交換位置,陳太緊靠牆壁(似乎有一種孤獨感),空間上把陳先生和陳太分離了。周慕雲與蘇麗珍對視,點頭。我在短時間內看了三遍這部電影,我一直在找周蘇兩人開始的節點,在第三次我定在這場戲—兩人對視的開始,我第一遍看我定在最為明顯的兩人知道出軌的事後長期相處產生的親密關係(這應該是我對自然的初步感覺)並且我判斷兩人同時喜歡上對方。第二遍我判斷在蘇麗珍借還小說,她還小說時身穿與平時素色旗袍完全不同的綠色旗袍,這時我認為是蘇麗珍先喜歡上週慕雲。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我判斷在打麻將這場戲,並且我認為是周慕雲有意喜歡上蘇麗珍。接著周慕雲往門外走。“領帶”引人矚目,為後來埋下伏筆。迴轉蘇麗珍與她丈夫的親密互動,完美展示旗袍的魅力。

再回到“自然”。除了上述的擦肩外,還有一個就是買面的情節,影片在較短時間內,重複買面這一戲碼,從文字上來說,構造周慕雲與蘇麗珍共同行為製造偶遇,同時反映加班對於他們夫妻產生的距離感,。

路燈在這部電影是一個符號式的物件。它見證了周慕雲與蘇麗珍每次在街角的相遇。路燈同樣是他們這段感情的見證人。在相遇時、兩人探討伴侶出軌到後來的兩個在邊緣試探和被人提醒後的割捨到最後兩人的離別。路燈一直是一個標誌物品。

在王家衛的另外一部電影《2046》結尾的一句“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溼”。這裡的記憶指的就是這段在香港與蘇麗珍發生的這段感情。那為什麼是潮溼的呢?三次買面的經歷裡,前兩次因為沒有下雨,周慕雲與蘇麗珍也並沒有過多的交流。第三次因為下雨,周慕雲與蘇麗珍才有機會一起回去,在門口開始了對話。

王家衛深受到法國新浪潮“作者論”的影響,其中有明顯痕跡的是《阿飛正傳》、《花樣年華》、《2046》三部。它們像一個很長的夢連線在一起,《2046》像是前兩部的一個總結。王家衛說,他想要拍一個人在不同階段對事情的處理。好比經過了無法相愛而選擇逃去新加坡的周慕雲,到了新加坡後學會逢場作戲從此不在相信愛了。對於尋找生活意義的周慕雲來說:生活的困窘,情場的輕描淡寫,顯得他更加孤獨。尤其是SLOM MOTION 這種對於孤獨感敏感的抓拍,是的電影意味深長。在《2046》他遇到了與蘇麗珍同名的女賭徒,這次他沒有選擇退縮,他選擇在離別時粗暴的輕吻她。除此之外,還對酒店老闆的大女兒動了感情。無論是如何逢場作戲,但在面對中意的女生時,他還是動情了。他希望他能夠比她男朋友早一些認識她。這樣更有可能機會成為她男朋友。

看著幾部電影不難發現,男主角都愛好偏向傳統、單純的女性。雖然自身處於複雜的關係中,心中還是嚮往理想的愛情。三部電影的男主一直在“尋找生活意義”,而那個“意義”一直在他們的身邊。

除了視覺上的外,我還特別喜歡主題曲YUMEJI‘ THEME。讓我覺得有一種特別韻味,有時感覺很曖昧,有時感覺很悲情,有時感覺很孤獨。所以我特別喜歡這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