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瑤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等待著房間主人的到來。

她,六公主,被皇帝送給了一個太監。以直接打包上床的方式。

望著身上繡著龍鳳石榴的喜被,方玉瑤直翻白眼。真不知道是哪個人才搞的。還祝人家多子多福。

吱呀一聲,房門被開啟,一個紅色的身影向床邊緩緩壓近。哪怕只是一個小透明公主,方玉瑤也認得,這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殷和。

殷和長得並不如畫本子裡的大佞臣那樣醜陋,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漂亮。若不是靠著一副皮囊,把好幾任乾爹迷的神魂顛倒,他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上。

但方玉瑤此刻沒心思欣賞他的美貌,只因他身上的喜服真的太嚇人了。

沒錯,殷和就跟真結婚一樣,穿足了新郎官的行頭。

搖曳的燭火下,方玉瑤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一瞬間有種,她真的在與心上人喜結連理的錯覺。

然後下一秒,這太監一把掀走了被子,少女的胴體就這麼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剛剛曖昧的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呀。”

方玉瑤叫了一聲。很短,很輕,語氣說是驚嚇,倒不如說是回神。

“就這麼過來了?公主殿下,果真不把咱家放在眼裡。”

沙啞的,飽含怒意的,帶著太監特有尖細聲音從上方傳來。方玉瑤汗顏,誰能想到您搞得這麼隆重啊!

殷和又弄洞房又穿喜服,自己直接上床就睡,確實顯得他很沒面子。

但皇帝嫌敲鑼打鼓的嫁太丟人,直接找人把她扔過來了,她能怎麼辦呢!方玉瑤心裡大呼冤枉,只能爬起來,小心翼翼的說:

“妾身不敢,只是因為小六身份低微,比不得殷大人舉手投足便能震盪朝野。不配與您同穿喜服。”

說完,方玉瑤就在心裡為自己鼓掌。瞧瞧這馬屁拍的,多爽。翻遍整本家譜,都找不到一個像她下限這麼低的公主了。

她和所有人想的一樣,殷和突然求娶公主,只能是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有權的太監又怎樣,照樣是個連平頭百姓,都會啐一口的不是人的東西。

但娶了公主,直接就是皇親國戚,是把高貴的皇帝的女兒壓在身下的男人。他要的不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嗎?她給就是了。

話說出去半天沒動靜,方玉瑤抬頭看他,只見殷和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細長的眼睛像要殺人。冷冰冰的臉似乎下一秒就能落下冰碴子。

方玉瑤打了個冷顫。

殷和是出了名的手段酷烈,且喜怒不定。據說每天殷府都能運出兩車的屍體。雖然她名義上是個公主,但殷和連皇帝都能管,掐死自己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殷和沉默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呵呵,不愧是六公主,黑的都能讓您說成白的。”

明顯是馬屁沒拍對。

但這話方玉瑤怎麼聽怎麼怪,她在宮裡一向是個小透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講“不愧是六公主。”

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麼,殷和就把被子重新扔了回來。方玉瑤正糾結著要不要往裡挪挪給他留個地兒,殷和卻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既然六公主有這個自知之明,就不要再來汙咱家的眼了!”

方玉瑤看著他遠去,平靜的給自己掖了掖被角。

情況已經比她想的好多了。

在被捆著送過來的路上,她想過無數種可能,被狠狠地冷嘲熱諷,被不可描述的虐待,甚至被這個瘋子直接殺死。但不曾想,僅僅是一頓莫名其妙的火氣而已。

宮裡全是憋瘋了只能內鬥的女人,這點言語上的爭執,毛毛雨啦。

方玉瑤埋頭進被子裡,沒多久就睡熟了。

“她就這麼一直睡著了?”

“是的,六公主還是什麼都沒做,一直未醒。”

殷和坐在書房內,聽著一仁回話,嘴角微微放鬆。手裡的筆幹懸了半天,也沒寫出一個字。他當時怒氣上頭,出門走了很遠才想起,那是自己的屋子。再回去的時候,就看見少女睡得香甜。

“在咱家的床上,她睡得的倒是香。”

一仁想起那時候乾爹的表情,明明前一秒還是寒霜滿面,下一秒卻猶如冰雪化開,露出了罕見的柔和。滿滿的嘲諷裡,他還愣是聽出了一絲高興。一定是最近太累,幻聽了。

他本以為乾爹會直接把那那女子丟出去,一個不受寵的,拿來提升地位的公主而已。但乾爹只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默默退了出來,自己來了書房休息。

“乾爹,要不要兒子多派幾個人盯著她。那是您的房間,太后一直想拿捏您的錯處,若是她心懷不軌,翻找您的東西……”

一仁本以為乾爹是讓自己監視六公主,但都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乾爹彷彿只在乎她有沒有睡一樣。

殷和鬆鬆一笑,差點讓一仁以為自己又幻聽了。

“不必,她不是幹那種事的人。”

旋即想到了什麼,剛剛還和煦的面容唰的冷了下來。殷和獨自擰著眉糾結了一會兒,一仁腿都要跪麻了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殷和的吩咐:

“把她身邊的太監都撤了,去找幾個宮女來換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