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了歷經生死之劫的三百多天後,阿爾伯特整個人變得讓蓋勒特暗暗心驚。此刻的弟弟臉上掛著像是剛從虎穴爬出,繼而發現自己又深陷狼窩般走投無路的神情。他的一隻灰眼睛在慌亂地抽動,似乎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讓他精神幾近錯亂了。

他該不會是已經瘋了吧,蓋勒特發現自己這樣絕望地想。

“阿爾伯特,我是哥哥……你還認得我麼?”蓋勒特小心翼翼地在弟弟面前揮了揮手,阿不思在他的身後死死地拽著他的一條胳膊,蓋勒特覺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捏斷了。

快……快……走……

”阿爾伯特的聲音細如蚊蠅。

“嗯?”蓋勒特莫名地看著弟弟,他一時間完全不知道阿爾伯特在說什麼。

快!走!

”阿爾伯特的聲音變大了一些,他的雙唇開始哆嗦,眼睛抽得更厲害了。阿爾伯特抬起頭,望向前方一棟建築的屋頂。蓋勒特順著弟弟目光的方向瞥了一眼,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帶刺的鐵錘狠砸了一下。

快躲!

他大喊一聲,猛地將身後的阿不思連同阿爾伯特一齊拉倒在地。與此同時,三個人都聽到了肌肉撕裂的可怕吱吱響,刺目的紅洶從蓋勒特的肩膀上炸裂開來,血點濺了他們一臉。

“Petrificus Totalus!”阿不思一躍而起,直接朝身後建築高處的那個襲擊者投擲這輩子最快的魔咒。那倒黴鬼立刻被擊中,他像一塊僵硬的木頭從樓上掉了下來,狠狠摔在阿不思面前的地面上。

“這是?”

阿不思看到一張花紋複雜的金屬面具從襲擊者的臉上摔落,咕嚕嚕地滾到了自己腳邊。可是這個手持魔杖的襲擊者他完全不認識,那雙眼睛直直地瞪著自己。

“蓋勒特,你沒事吧?”阿不思驚恐地一頭撲到金髮男子身邊,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嘶嘶的吸涼氣的聲音。血跡順著蓋勒特的肩膀往下流,臉蛋兒也被剛才的魔咒劍鋒劃出一道口子。他身上是阿不思借給他的淺米色襯衣,此刻已經透紅。

“是他!是格林德沃!”一個響亮的聲音帶著假惺惺的正義感從遠處傳來,“那個越獄的頭號通緝犯!”

“來呀!抓住他!他是——”

阿不思兩手一左一右抓住那兄弟倆的袖子想幻影移形,誰知蓋勒特卻發出一聲哀嚎。意外情況的發生讓阿不思的額頭瞬間就冒出了冷汗,蓋勒特的傷勢已經不能幻影移形了。

“這邊來!”阿不思吼道,他拖著兩人迅速擠過周圍目瞪口呆的麻瓜人群。現在阿不思終於明白,他和蓋勒特毫無疑問踏入了這個專門為他倆而設的陷阱。至於是什麼人處心積慮地在麻瓜的戰地醫院佈下這天羅地網,他心裡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不過究竟是誰把自己的行蹤出賣給那傢伙,阿不思不願去想。

“堅持一下!”阿不思丟給蓋勒特一句,他像拖著兩個布偶一樣衝進了戰地醫院的建築物內,而眼下一群群的麻瓜病人和醫生令他左右為難。阿不思明白混入人群利於他們脫身,但這樣卻讓誤傷麻瓜的機率大大增加。

但現實讓他沒有時間考慮太多,因為一群群戴著面具的巫師在眾目睽睽之下幻影移形,亂糟糟的魔咒雨點般飛過他們頭頂。阿不思直接撂倒醫院大廳裡一尊南丁格爾的塑像,暫時擋住了追擊者的去路。

在漫天的塵土和麻瓜們的尖叫聲中,他們躲到了一堵矮牆後面。阿不思正嘗試著用魔咒給蓋勒特止血,他肩膀上的皮肉翻卷著,創口處微微發綠,看來剛才破空而來的魔咒還帶著劇毒。

“媽的!痛死我了!”蓋勒特咬著牙低聲吼道,他混著汗水、鮮血和塵土的臉轉向弟弟,“到底是誰?拿你當誘餌來給我設圈套?”

然而阿爾伯特卻面無表情地看著哥哥。

“咱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他輕聲問道,聲音平板地不帶一點感情。

“阿爾伯特,這件事情等我們回頭再談。”

還沒等蓋勒特開口,阿不思就先一步接過了話頭。他剛剛變出繃帶把那駭人的傷口包好,血已經止住了,但是這不能阻止那不明毒性的擴散。當務之急是趕緊到安全的地方,給蓋勒特弄到解毒的魔藥。

阿爾伯特冷峻的目光落到了哥哥有意躲閃的眼睛上。

我在問你

,蓋勒特。”他說。

片刻的沉默。

是我做的。

”蓋勒特終於抬起頭,他知道自己早晚會面對這一天。“

可我不是有意的

……有意思,現在我眼前的兩個人都視我為殺父仇人。只不過這個是過去時了——”他朝沉著臉的阿不思擺了下腦袋,然後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阿爾伯特的眼睛。

“——

而你卻是現在時。

阿爾伯特沒有說話,他還是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瘦得令人心痛的哥哥。接著他慢慢伸出手,把哥哥臉上已經鬆散的繃帶拆了下來。

那個醜陋的黑魔標記倒映在阿爾伯特灰色的瞳仁裡,一股異樣的神采閃了過去,就像灰濛濛的靜海泛起一層雪白的漣漪。

知道了。

”他這樣說道,接著阿爾伯特脫下了自己的舊外套給衣衫破碎的哥哥披上。

轟!

隨著地震般的爆響,剛才擋住追兵去路的塑像殘體被魔咒轟開,那些戴著兜帽的身影黑壓壓地朝他們的方向湧來。

阿不思隨手一道魔咒就放出了一群眼花繚亂的白鴿。這些鳥兒尖嘯著撲到追趕者的身上並遮擋住他們的視線,魔咒的爆炸聲和追兵的咆哮聲響成一片。再加上麻瓜的喊叫和鳥鳴聲,這些混亂的轟響將醫院的天花板都震得搖搖欲墜。

“快跟我走!”阿不思高聲說,他拉著那兄弟倆試圖趁亂逃出,可是蓋勒特卻站住不動了。

“你聽著,如果你被人們發現和我這個通緝犯混在一起那就糟糕了!”蓋勒特劈頭吼道,他兩隻不同顏色的眼睛放射著不容拒絕的光芒。阿不思立即敏感地察覺到這並非是對方與自己商量,而是一種直接的命令。

“你帶著魔杖,趕緊把阿爾伯特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把那些人都引開!”

“如果

那傢伙

跟他們在一起呢?”阿不思陰鬱地說。

“你得和我們一起走!”阿爾伯特插言道,他的聲音從容不迫且鏗鏘有力。“

那傢伙知道你會來,一門心思要殺了你呢!

“那我就正好會會他。”蓋勒特迅速低下頭在弟弟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又深深看了阿不思一眼,似乎要把眼前這兩個人的形象深深印在腦海裡——

嘩啦啦啦!

那些繽紛的白鴿被魔咒刀鋒切割地支離破碎,戴著面具的身影們穿過結界朝他們的方向追來。蓋勒特猛地轉身跳過一層倒塌的石磚,速度快地像一陣旋風,眨眼的功夫他就跑遠了。

“他沒魔杖!我們肯定能抓住他!”

隨著刺耳的咆哮聲,這群埋伏已久的黑巫師們從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鑽了出來。裝傘的桶裡,衛生箱的後面,甚至還有直接從髒亂不堪的牆紙裡幻形而出的。他們戴著兜帽,眼睛在帽簷下的面具裡閃閃發光,黑色的斗篷在身後翻滾著如同墨魚汁染過的海浪。他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就像聞到血腥味的深海群鯊匯成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激流,朝著蓋勒特逃跑的方向擁去。

“跟我來!”阿不思拽著阿爾伯特的胳膊跳到一個破衣櫃後面,所幸追兵的注意力都被那金髮男子吸引,一時無人注意這兩個。阿不思焦急地看著那些巫師一路揮舞著魔咒追趕著逃亡者,彷彿他們熱情追趕的是長腿兒的金加隆口袋。

“到底怎麼回事?”阿不思厲聲說,他看著眼前比自己矮不少的阿爾伯特,這傢伙面色煞白,青紫色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是他!那個哄騙蓋勒特殺了我父親的人!

”阿爾伯特的眼睛突然冒出了憤怒的火焰,但他剛才問哥哥話時卻沒有這麼激動。“不知怎的他發現我和蓋勒特都沒有死,而且昨晚還找到這裡來。我以為這次是必死無疑了,誰知他只是打我取樂,這個新傷就是才添的。”

阿爾伯特指了指自己腦袋上那個被厲火燒傷的地方,“他讓我在這裡等著你們……他說你是——我哥哥的……

朋友。

他說蓋勒特肯定會為了看我從安全的監獄裡逃出來,而你必然是和我哥哥在一起的。”

“我得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阿不思說道,“然後我再回來——”

如果蓋勒特死了,我該怎麼辦?我該去哪兒?

”阿爾伯特喊道,他看著對方驚訝的表情,於是換了一種非常堅定的語氣說:“

我現在哪兒都不去!

蓋勒特飛一樣地奔跑著,那速度快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腦後翻滾如旗幟的金髮現在已經呈現出一種曬乾的亞麻色,長期的壓抑和營養不良開始漸漸在他的髮質上顯現出來。

長年將幻影移形作為代步工具讓巫師們都變得有些四體不勤,但是蓋勒特自己卻不是這樣。靠兩條腿奔跑一直是他喜歡的逃亡方式,這一手在他小時候沒少練過。蓋勒特奔跑著穿過一條又一條狹窄的巷子,正如幼年的自己為了一塊藏在帽子底下的凍火腿而逃跑時差不多。當年他的背後有一支揮舞著擀麵杖或者長麵包的麻瓜失主大軍,現在後面追趕的是一群窮兇極惡、魔杖杖尖放射著黑魔法的歹徒。

蓋勒特還記得自己這個慣偷跑得是有多快,只是他很不幸因為火腿太涼、大腦受不住刺激而昏倒,導致他被麻瓜小販們當場活捉。後來他所能想起來的事情就是年僅七歲的自己被那些對他恨之入骨的攤販們用木枷枷在鬧市的路口,脖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大大的‘賊’這個單詞。整整示眾了一天後,滿身掛滿了菜葉、爛番茄和碎雞蛋殼的蓋勒特才被放回家,而他一身的垃圾成了他們母子當天的晚餐。

如此遭遇被蓋勒特歸咎於自己跑得太慢,所以錯在自己。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跑不動了。涼風如銳利的刀片一樣劃過肺葉,肩膀上的傷口一寸一寸地重新裂開。那疼痛在不斷地加劇,慢慢碾壓他的神經。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知道那毒液隨著自己的劇烈運動而加劇沁入骨髓。可是蓋勒特還是竭盡全力地堅持著,儘可能地為阿不思和阿爾伯特拖延時間。他聽見魔咒從腦後嗖嗖地飛來,於是隨手一揮胳膊,路邊的三輛汽車立即騰空而起交錯著擋在他的身後。魔咒像箭雨一樣噹噹地敲在車體上,追趕者叫罵著試圖用魔咒轟開那些攔路的汽車。

蓋勒特聽見自己身後傳來隆隆的房倒屋塌的聲音,但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他約摸著阿不思此時應該和阿爾伯特跑遠了,於是那鑽心的疼痛再次從肩膀部位傳來。這股在體內爆燃般的劇痛讓蓋勒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開始有酥麻的感覺,他終於不得不停下來扶著牆壁喘息。等那疼痛稍有緩解後,他一頭鑽進了眼前一棟麻瓜建築物。

這裡昏暗陰冷,看上去像是廢棄已久的鍋爐房。樓道上三三兩兩地撒著一些煤塊,在蓋勒特扶著欄杆走過的地方,零零星星的血滴落在了水泥樓梯上。追擊他的人在外面來回奔跑著,沒來由的蓋勒特突然想起自己和阿不思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晚上。眼下的情景和在那個黑巷子裡是多麼地相似,只是這一次他不會那麼走運遇到一個可以搭救他的天使,或許一輩子的好運氣都在多年前的翻倒巷消耗殆盡。

蓋勒特聽見搜捕者闖進了這棟建築,他們在樓下翻箱倒櫃的聲音觸目驚心。他悄無聲息地朝頂層溜去,同時對自己沒有魔杖清除地上顯而易見的血跡而暗暗叫苦。

“地上有血!”一個殘忍而興奮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他跑不遠的!”另一個聲音搭腔道,“傷得這麼厲害,沒法幻影移形了。”

蓋勒特慢慢挪進頂層最後一個房間,聽到樓下噪雜的聲音不禁啞然失笑。太像了……和那個九流的麻瓜小說《燃情歲月系列》俗不可耐的第一章真的是太像了……

這個房間空蕩蕩的,牆角有一個斑駁起泡的舊衣櫃。窗戶上的玻璃全是碎的,滿是塵垢的刃面插在木框上在風中微微顫抖。舉目荒涼,地板上是烈風帶進來的灰塵和落葉。

紛雜的腳步聲已經湧到樓梯口,蓋勒特望望四周,目光落在了衣櫃上。

呯!

大門被撞開,兩個戴著面具的身影闖了進來。

“沒人?他不在這兒?”

“Aparecium!”

現形魔咒呼嘯著掃過這個空蕩蕩的房間,然而除了風聲,什麼動靜也沒有。

蓋勒特在黑暗中一言不發。他輕輕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斟酌一下。紫紅色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滑落,他的袖子已經被浸透。

“別藏了,格林德沃先生。我們知道你在這兒!”

腳步聲慢慢移到櫃子前。

非要我們自己動手把你拖出來麼?

從衣櫃縫隙射在蓋勒特臉上的光芒漸漸被陰影擋住,他慢慢閉上眼睛,將手伸向自己的後腰。最後的武器,依然忠誠地藏在後腰的紋身裡。

“Alohomora!”

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衣櫃的大門豁然洞開。兩個追捕者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衣櫃,完全被眼前的意外情況弄得摸不清頭腦。

“不在這兒?”

“或許跑到別的地方了。”

“血跡到這個房間就不見了。”

“會不會跳窗戶跑了?”

蓋勒特睜開眼睛,他聽見腳步聲已經挪到視窗。

“樓下沒人!”

“搜尋天空吧。”

“他可能飛到對面樓裡去了。”

“走吧,去那邊看看。”

兩人離去了。

蓋勒特站在那扇破衣櫃後面深深的陰影裡,他一直豎著耳朵聽到腳步聲已經下了樓才暗自鬆了口氣。隨著精神的慢慢放鬆,一陣眩暈襲上了腦海。汗涔涔的額頭貼上了衣櫃背面的木板,蓋勒特只覺得兩腿發軟。他知道自己現在急需找個地方躺下歇歇,同時暗暗盼望阿不思在送走阿爾伯特以後能夠來得及在毒發前找到自己。

按在後腰紋身上的手慢慢收了回來。蓋勒特原打算抬手擦一下額頭上已經冷卻的薄汗,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卻沒能成功。

蓋勒特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絲麻麻的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他慢慢轉過頭,繼而吃驚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身後那個狹小的空間盤踞著一條豎立起來的巨蛇。長長的尖牙上還掛著血跡,那顆三角形的腦袋得意洋洋地擺動著。

哐啷!

蓋勒特猛地閃身一躲,巨蛇一頭撞在衣櫃上。破裂的木板頓時被撞得粉碎,然後噼裡啪啦砸在摔倒在地的蓋勒特身上。

又是一陣令人作嘔的咔咔聲,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蓋勒特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姑母記憶中看到父親變形失敗時那可怕的肌肉變異的聲音,不過這次他在現實中看到了真實的噩夢。

驚喜麼?

令人厭惡的動靜一如既往地柔滑,像某種長著鱗片的爬行動物一樣順著地板纏到了蓋勒特腿上。它如同揮之不去的毒煙,牢牢攫住了獵物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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