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的故事

前2000年左右,在蘇美爾文明的烏爾城裡住著一位叫亞伯拉罕的閃族人。據說是出於上帝的旨意,亞伯拉罕帶領全家人遷移到迦南(今日以色列/巴勒斯坦一帶),被這裡居住的腓尼基人(“腓尼基”即是“迦南”的希臘語翻譯)稱為“希伯來人”,意思是“河那邊來的人”。亞伯拉罕有兩子,嫡幼子以撒成為猶太人的祖先,庶長子以實瑪利(阿拉伯發音易斯瑪儀)的後代就是阿拉伯人。猶太人和阿拉伯人本出同源,今日卻演變成視同水火的仇敵。

據傳說,以撒的兒子雅各與神角力獲勝,便改名叫以色列,意思是“神的王子”。雅各族人後來就以“以色列人”自稱。雅各的兒子約瑟被拐賣到埃及,由於機緣而成為法老的宰相。時逢迦南遇到荒年,雅各便舉家遷移到埃及,投靠約瑟。雅各族人起初在埃及過得不錯,但之後埃及統治者發生更迭,他們的地位急劇下降,淪為埃及人的奴隸長達400年。此時的法老意欲消滅希伯來人,下令所有出生的希伯來男孩都要殺死。一對希伯來夫妻生下男孩,不願將他殺死,便把他放到籃子裡,順著尼羅河水漂流。結果這個籃子被法老的女兒發現,公主起了憐愛之心,收養了這個男孩,取名摩西。摩西在法老的宮廷中長大,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當他成年後,看到自己的族民受到埃及人的奴役,又受到上帝的啟示,要他帶領希伯來族民離開埃及。摩西向新任的埃及法老提出要求,但卻被法老拒絕,於是上帝降下十場災難重擊埃及,法老終於屈服,容許希伯來人離去。但希伯來人離去後,法老卻又反悔了,派兵追趕希伯來人。此時摩西帶領希伯來人走到紅海邊,海水分開一條道路,摩西便帶領希伯來人從海中的道路走過。而當埃及追兵入水時,上帝就把紅海的海水回覆,使追兵淹死於海中。

摩西率領民眾進入西亞,但以色列人在遷徙途中得罪了上帝,上帝懲罰他們不能立即進入迦南,而是繼續在荒野裡流浪了四十年,直到所有第一代移民包括摩西都死去後(摩西去世時已120歲),他們的後代才在約書亞的帶領下進入迦南定居下來。此時的希伯來民眾仍然是一盤散沙,雅各的十二個兒子的後代分別形成十二個支派,各自分居。又過去若干年,非利士人入侵迦南,於是希伯來人選出掃羅為王,建立統一的以色列王國,共同抵抗非利士人。掃羅死後,猶大支派的大衛成為第二任國王,領導以色列打敗了非利士人並把他們驅逐出去,然後在前1006年定都於一座荒漠中的山城:耶路撒冷。大衛之子所羅門統治時期,以色列王國空前強盛,但他死後不久王國就分裂了:北方的十個支派於前931年自立為新的以色列國(北國),而保有耶路撒冷的猶大等兩個支派被稱為猶大國(南國)。北國人民放棄摩西傳給他們的信仰,崇拜偶像並與異族通婚,於是在前722年受到上帝的懲罰,被亞述帝國消滅,十個支派從此消亡。而南國人民堅持信仰,此後雖然先被巴比倫奴役,後被羅馬人驅逐,但歷經苦難仍然延續至今,即是今日的猶太人。

以上這段事蹟被記載在猶太人的一本傳世典籍中,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聖經》。(後來基督教把這本書又稱為《舊約》,以便與記載耶穌事蹟的《新約》相區分。)

另外的版本

以我們今天的歷史眼光來看,聖經中的內容自然是存在很多的疑問。且不說像海水分開這樣的神話事蹟,即使是基本事實,亦有很多令人迷惑之處。例如:與摩西結怨的法老究竟是誰?聖經中沒有明確的記載,但從年代順序來看,如果摩西確有其人,他應該是與拉美西斯二世大約同時代的人。有人猜想摩西是被拉美西斯二世的女兒收養,即是拉美西斯的孫子輩人;亦有人猜想摩西是與拉美西斯二世一同在宮廷中長大,情形如兄弟關係。後一種說法更具戲劇性,因此廣泛在好萊塢影視作品(電影《十誡》、《法老與眾神》)中被採用,但無論是聖經還是埃及歷史記載,都沒有證據支援這一種說法。實際上,埃及歷史中根本就沒有記錄顯示摩西這個人的存在。

拉美西斯二世時代的埃及已有相當的歷史記載,但無論是大規模處死以色列男嬰、宮廷中長大的異族王子,還是從天而降的十大災難,在埃及史書中都沒有任何記錄,找不到一絲與摩西有關的痕跡。但如果我們把眼光再往前看若干年,卻會發現埃及歷史上的確有和聖經接近的事蹟,這就是——西克索斯人的入侵。

“西克索斯人”是埃及對外來入侵者的稱呼。他們來自西亞,很可能就是敘利亞-迦南一帶,統治了埃及兩百多年,最終被埃及人打敗並驅逐出去。如果我們假設希伯來人是隨著西克索斯人來到埃及的,甚至說就是西克索斯人之中的一支,那麼就容易理解為什麼雅各的兒子會成為法老的宰相,希伯來人在埃及過了一段好日子而後又淪為奴隸,從埃及逃亡出去。摩西很可能是主導這次逃亡的領袖,並在此過程中把對上帝的信仰灌輸給希伯來人,但卻死於遷徙途中,此後希伯來人透過神話故事來美化了這段歷史……這個版本的猜想有很多的爭議,亦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就我個人而言,感覺它比聖經版本的故事更具可信度。

那麼,如果我們相信摩西真有其人,他的信仰又是從何而來呢?

回顧人類每個文明的早期,無論是古埃及、古希臘、古羅馬,以及中國和日本,最初產生的信仰都是多神崇拜。對缺乏科學知識的早期人類來說,想像日、月、風、雷等現象背後都有神靈操縱,這是非常自然的。與之相比,抽象的一神信仰則是超乎尋常的,更像是人擇而非自然的產物。

在古埃及驅逐西克索斯人的一百多年後,第18王朝的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約前1353-前1336年在位)發起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宗教改革,其目的可能是為了削弱強大的祭司階級。他宣佈廢黜祭司們侍奉的主神阿蒙和其它眾神,樹立太陽神阿頓作為唯一的神進行崇拜,併為自己改名阿肯那頓(意為“阿頓的僕人”)。這是世界上已知最早的一神信仰,但它只是曇花一現,在阿肯那頓死後不久就被推翻。以阿蒙為主的眾神重歸原位。這個短暫的改革在古埃及的歷史長河中並未泛起波瀾,然而近代學者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的創始人,也是一位猶太人)推測:摩西有可能是一位埃及人,甚至可能是阿肯那頓的子嗣;他選擇讓希伯來人接受這個一神信仰,但卻因為過於嚴酷而被希伯來人在荒野中殺死,所以才沒有進入迦南。

弗洛伊德的猜想未免驚世駭俗,但無論如何,猶太民族確立了這一信仰,認為世上只有一個上帝,摩西是第一位先知,而猶太人是上帝的選民。這個新的宗教在未來數千年裡演化出不同的版本,極大的改變了人類的精神世界,但在此時此刻,它僅僅主宰著荒漠山城裡的一個弱小民族而已。真正要對整個西方文明形成影響,還要等到一千年以後,耶穌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