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她的眼帶著三分慵懶,四分疏離,三分羞怯。但若是她願意,還能再迸出七分撩人的火星,似冰冷雨夜中的點點暖人星火,迷人而浪漫。她的出場便是冷豔,纖纖身姿罩在寬大的旗袍裡,如風中搖曳的花朵,人如其名:如花。

兩個男人的愛

陳十二少,南北行中藥海味鋪的少東,英俊瀟灑,溫柔多金。他愛上了這個有很多面的女人,如花。第一面是在倚紅樓,她著男妝卻掩不去眉眼間的風情,兩廂對視,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第二面也是在倚紅樓,他點名要她作陪,她卻要幹煎石斑,把他晾在那裡熬著。即使淪為娼妓,她骨子裡依然是清高的,若即若離是她的態度,更是她的手段。她也知道先愛上的那個人便是輸家,她不想輸,可依舊輸得很慘。

似乎在一段感情中,輸家永遠都是女人。卓文君是,白流蘇是,她也逃不過。好在她雖帶著幾分自欺欺人的糊塗,但到底也是透徹之人,到了陳家不過希望“埋街食井水”。屈居為妾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但當尊嚴被踐踏,如她般冷冽決絕的女子又怎麼會打落牙齒和血吞。她愛這個男人勝過愛惜生命,她就是風中那多搖曳的花,美麗而脆弱,十二少就是為她遮風擋雨的大石,已然習慣了的溫暖和繾綣怎麼會甘心拱手讓與他人。

既然在上面因著門第階級不能同處,那就到下面去。只要有你,天上人間地獄於我都是一樣,可是為何到了下面,你卻不見了。如花上下求索,才在永定和阿楚的幫助下找到了還苟活人世的十二少。

“名妓痴纏,一頓煙霞永訣。闊少夢醒,安眠藥散偷生。”

想來朝夕相處下,如花亦知十二少是何等之人,柔情有餘而勇氣不足,才會在他酒中下了安眠藥。是的,第三次見面,她還是那多若即若離花,但他不過是個佝僂老人。

“十二少,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胭脂盒我掛了53年,現在還給你,我不想再等了”

我怕的不是等不到你,是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來見我。

苦苦追尋的答案,到頭來反而把如花義無反顧地送往下面去了。其實,看不透最好。看透了,世間大抵的情愛也不過如此。

永定,一個十分安定的男人。他對阿楚的愛沒有十二少對如花那般的濃情蜜意,只是默默的守護著,一雙舒適的鞋,一頓溫馨的宵夜,就是這兩個香港年輕人平凡生活的唯一溫情了。如果不是因為如花的出現,讓兩人產生對愛的質疑和理解,讓兩人一同為如花而落淚而擔心,他們的日子就像溫開水一樣,不鹹不甜的流動著,沒有營養也毒不死人。

永定問阿楚,你會為我自殺麼,阿楚說不會。

阿楚問永定,你會為我自殺麼,永定說不會。

原來我們都是普通人

兩個女人的愛

1937年的香港像是一輛電車,生活節奏還是慢的,人們還有時間去考慮一下那所謂的愛情。1987年的香港如同一輛飛速行駛的地鐵,每個人都在為生活拼搏忙碌,那所謂的愛情更像是一件奢侈品,而婚姻卻是必需品。在書中,永定的表姐嫁給了對桌的同事,只是天天相對,蹉跎數載,只得議論嫁娶。那些蕩氣迴腸的愛情,那種為愛不顧一切的女人都已然隨著歲月一同走失了。

這時候出現的如花,如同一個嬰兒,懷著一腔對愛人執著的熱情,對愛情的堅定,對誓言的堅定,出生了。她在永定和阿楚的家中度過了七日,這七日裡,兩個年代的女人對愛情產生了疑惑和衝突。

阿楚不懂,如花為何對一個人如此痴心,甚至不惜謀害他的生命。如花失蹤之後,阿楚卻想明白了,今時今日又有誰會像如花一樣痴心,她對如花反而生出一種嫉妒和敬佩。是啊,為了那個臨別前的誓言,為了一段看不到未來的愛情,如花苦苦等了五十三年,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尋覓,只怕如今也再難找出一個痴心人兒來。

如花不懂,為何永定和阿楚在一起四年卻不結婚,愛了不是就要生生世世永遠追隨。但當她看到苟活人世的十二少後,如花也徹悟了。誓言幻做煙雲字,費盡千般心思。情像火灼熱怎燒一生一世,延續不容易。

原來我不是這麼愛你,所以我也接受你不是這麼愛我

李碧華說:“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蟑螂、蚊子、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

現下想來,確是化蝶最難,畢竟化蝶是兩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