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對龍珠創作過程中一些問題的看法,只站在作者視角說問題,不關注歷史與情節-

1984年底,日本昭和59年,29歲的漫畫家鳥山明開始他第二部長篇作品的連載,這就是後來在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日本漫畫《龍珠》 。

此前的三個月,鳥山明剛結束了他的第一部長篇作品《阿拉蕾》連載。耗時5年。

《阿拉蕾》從1980年開始在週刊少年Jump上連載,1981年由東映製作動畫在電視臺播放,一連播放了5年(81~86),算相當成功,鳥山明也藉助《阿拉蕾》獲得很高的人氣,但是這種持續插科打諢的單元劇風格,讓鳥山明覺得靈感耗光身心具疲 ,就和他的編輯鳥島和彥商量結束連載,鳥島同意了,條件是鳥山明人氣不能白白浪費,三個月後要開新連載。

一路晃悠的《龍珠》(1) 鳥山明在1984

之所以提到1984這個年份,是為了對龍珠創作的年代有一個更精確的印象。很多時候,一個文藝作品能夠成功,與所處的年代有很大關聯性,早了晚了都不行。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電影《教父》,它的成功就和美國70年代黑手黨發展到高峰,大眾對他們的大小案件日漸熟悉和好奇有很大聯絡。

一個文藝創作者在不同年齡段作品風格有時會差別很大,這背後有他個人成長的原因,也有時代的原因。成長的原因大家容易理解,但時代的原因往往被忽視。

1985到1995,在日本這個國家的經濟歷史上是一個變化極其巨大的時期,1985年“廣場協議”簽訂後的10年間,日元幣值平均每年上升5%,房價股價暴漲,而後又經歷慘烈的暴跌,我們中國人民其實很容易理解這種經濟大起大落對國民心態的影響,這種變化不但會改變讀者的心態和興趣,也會對作者表達角色故事的精神風貌產生很大影響,這道理,想想香港電影在90年代前後風格變化就明白。龍珠也恰恰連載在這波瀾壯闊大起大落的十年。

讓我們回到1984年的鳥山明, 步入而立之年的鳥山明已經不再是那個愛知縣的小鎮青年,近7年創作生涯讓他不僅在名聲和經濟上獲得了很大的提升,也被鳥島和彥這個著名的奇葩編輯摧殘成了一個比較成熟也相當成功的漫畫家,他已經是週刊的臺柱了。

龍珠這個專案雖然是三個月上馬的,但是並不算很倉促,之前有2個可以算作草稿版的短篇發表。叫做《騎龍少年》和《東寶大冒險》。這兩個作品中,孫悟空和布林瑪以及神龍和膠囊公司的原型也都出現過,連龍珠一開篇那種中國功夫+神話+科幻戰鬥的基本調子都是差不多的。

一路晃悠的《龍珠》(1) 鳥山明在1984

可能當時這兩個短篇給到鳥島和鳥山明的反饋還不錯,所以他們有了用這個點子擴充套件成下一個長篇的計劃。這是很正常的創作思路。

我們常說,人在解決低層次的需求只後,往往會有更高層次的追求。那鳥山明在第二個連載有沒有更高的追求呢? 起碼《龍珠》一開始是沒看出來的。這個其實和週刊少年Jump當時自身的格調有關,作為後起之秀(Sunday&Magazine都是59年創刊),它(68年創刊)在三大雜誌中式比較弱勢的,時不時搞一些低俗和色情擦邊球來吸引年輕的讀者。就說作為《龍珠》草稿版的《騎龍少年》和《東寶大冒險》,他們作為一個短篇,居然全都有男主角看女主角洗澡的情節和畫面。這個梗又被第三次用到了《龍珠》布林瑪那裡。

這一次,與《阿拉蕾》的玩大便和放屁飛行的搞笑單元劇不同,龍珠增加了更多的冒險的成分,鳥山明也加入了更多的打鬥,搞笑,甚至是低俗的成分。這就是為什麼說沒看出鳥山明有更高的追求。站在今天看鳥山明,你會發現,他其實從來不是一個擅長大情節波瀾壯闊(金庸&喬治馬丁)或者中短篇神鬼莫測(古龍&柯南道爾)那種作者,他的故事主線與其他擅長故事的漫畫作者比,其實是很平的。這並不是諷刺,宮崎駿的主線也挺平。平有平的好處。這類成功的作者創作時往往並不死扣情節的跌宕起伏各種反轉,他們靠旁人難以企及的特色和細節勝出。說的直白點,運營不行微操補,大局觀不行上APM。但是即便這一點,鳥山明在《龍珠》開篇也沒有找準。

《龍珠》第一卷,相比《阿拉蕾》鳥山明本質上是拉低了創作格調的底線的,你說他暴力色情全都有都不算離譜,這一卷裡,布林瑪可以說是非常豁出去的配合表演了脫內褲,掀裙子露內褲,露點洗澡被偷看各種戲碼。

但是悲哀的是,人氣並不好,在週刊少年調查問卷裡徘徊在10幾位,這個位置叫做腰斬區,鳥山明都努力到這份上了,居然換來了這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