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格拉古被殺的時候,他的弟弟蓋烏斯∙格拉古正位於小西庇阿在西 班牙的軍隊中充當隨員,就像當年他的哥哥在第三次布匿戰爭中作為非 洲作為小西庇阿的隨員一樣,這樣他躲過了那場致命的事件(從這個時 間點上說,他和馬略也一定很熟識)。

此後十年裡,他的生活平淡無 奇,他也像兄長一樣以最低年限當選財務官,也許是羅馬的統治集團擔 心日益逼近保民官年齡的小格拉古給他們帶來麻煩,他很快被派往撒丁 島工作。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還是在公元前124年,從撒丁島返回羅 馬,參加保民官選舉。

在保民官選舉中,蓋烏斯∙格拉古並沒有向其他候選人那樣提出任何改 善民生的法律預案,然後也居然成功進入了保民官行列。

從這一點上 看,當時的羅馬平民們是對他的哥哥充滿懷念的。

十年是一個非常適合 的時期,經歷過那段崢嶸歲月的羅馬人還沒有老去,但是對大格拉古的 記憶已經不像過去那麼鮮明,但是這模糊的距離感,反而更能激發一種 美麗的想象,也許還有悔恨,悔恨當年聽信了各種謠言,而沒有積極的 支援格拉古。

可以說,小格拉古參選的時間恰到好處,而他沒有提出任 何法律預案,又讓元老院的政敵們心存輕視,認為這只是一個企圖踩著 兄長的遺留政治財富向上爬,透過保民官位置進入元老院的年輕權貴子 弟,所以也沒有積極的阻止他。

但是這種輕視,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在成功當選保民官之後,小格拉古迅速提出了大量的法案,這些法案內 容周密,有理有據,顯然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事先做個大量功課。可 以說在競選保民官之前,他就已經把其中的大部分內容都準備好了。

但 是他並沒有像其他參選者那樣,把預案作為自己競選的噱頭,而是深藏 不漏,因為他已經估計過民眾內的支援率,憑藉他作為大格拉古弟弟這 一項加分,他就穩穩的可以進入保民官行列。

他提出的第一項法案就是復活大格拉古昔日的《農地法》,並且重建負 責收還和分配國有土地的三人委員會。

緊跟著兩項法律是《小麥法》和《公共事業法》,《小麥法》規定羅馬 公民每個月都可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購買一定量的小麥,這等於是對城 市貧民的一項食品補貼。

《公共事業法》規定羅馬開始大力興修各種道 路、港口等,這既是為了發展經濟,強化基礎設施,同時也是以工代 賑,給羅馬的貧民提供工作機會。

在上述三項法律之後,格拉古又提出了第四項法律《殖民城市法》,要 在海外建設殖民地,來安置羅馬的無地農民。 好,到這裡,我們要把這幾項法案梳理一下。我們可以看出,小格拉古 雖然恢復了《農地法》,但是並沒有積極的行動去收回貴族們超額佔有 的國有土地。

而他為了解決失地的農民問題的真正措施是進行海外殖 民,這樣既滿足了耕地需求,又避免了和佔用公地的元老院貴族們直接 對抗。

但是為什麼他還要把恢復《農地法》作為第一項行動呢?

這就存在一個政治策略的問題,小格拉古最大的優勢就是當時的民眾懷 念他的哥哥,血緣關係肯定是有助力,但是單靠血緣還不夠。他要想聚 攏人心,提高聲勢,就必須把自己打造成兄長未竟事業繼承人的形象, 只有這樣他才有足夠的聲望來繼續推動自己的計劃——那就是透過海外 殖民來解決失地農民問題。

但是建設海外殖民地是一件漫長而複雜的工作,需要很多年才能見到成 效,在這兩者之間就必須要有其他行動,讓羅馬的民眾見到實惠,這樣

他們才能保持繼續追隨他的熱情。所以就有了《小麥法》和《公共事業 法》。

這裡順便提一句,為什麼一定是要大興土木才能給羅馬貧民提供工作機 會?

搞搞職業培訓,讓羅馬貧民加入手工業大軍不行嗎?

當時的羅馬和 拉丁姆地區,正是從傳統的農業地區升級為工商業中心的地位,他們出 產的手工業產品,雖然不能和東地中海的精美的工藝競爭,但是已經在 羅馬西部的高盧、西班牙佔據了重要市場,並且一直到帝國時代也是如 此。

所以從當時的經濟發展來說,這一點絕對是可行的,但是落實到實 際卻受到羅馬的傳統文化的制約。

因為羅馬傳統上沒有手工業傳統,羅馬的手工業者大部分都是被釋奴出 身。

當時羅馬流行的一項賺錢方式是這樣的,有錢人低價買進一些心靈 手巧的青少年奴隸,然後教授他們手工業技術,成年後讓他們以此賺錢 高價贖買自己的自由,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差價作為利潤。

羅馬的手工業 階層就是這麼起源的,大部分手工業人員不是被被釋奴,就是被釋奴的 後代。所以在羅馬文化裡,手工業也許很賺錢,但是並不受尊敬,而且 坐著工作的方式也被認為不利於健康和缺少男子氣概。

所以如果一個羅 馬公民如果不能去種地,那麼他寧願在碼頭和倉庫扛大包,也拒絕充當 手工業者,因為手工業者代表著一種賤民身份。

這有點像現在的年輕人 寧願去送外賣,也拒絕進工廠一樣。

這一點和希臘就完全不同,因為當 地有濃厚的手工業傳統,城市手工業者都驕傲的充當著城邦的公民。

這 也是為什麼後來的羅馬皇帝都不停的修建新的公共建築的原因,因為只 有這樣才能讓羅馬城內的貧民有工作,在加上點食品補貼和廉租房,節 日提供點娛樂活動,這樣就帝國的首都就一片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