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威爾·史密斯扮演的病毒學家Robert扛著槍,帶著德國牧羊犬Sam穿過雜草叢生的紐約時代廣場時,太陽已經偏西。

羚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瘋狂奔跑,破爛高樓上的海報標語格外刺眼——

“上帝仍然愛著我們。”

假如理解無誤,“我們”指的應該是人類。

但是顯而易見,人類在紐約已幾乎絕跡。街頭Robert看見的,是分享羚羊屍首的瘦骨嶙峋的獅子一家。

Robert端起槍時,手錶鬧鈴響起。他看了看西下的太陽,決定帶狗回家。

威爾史密斯的《我是傳奇》,13年來的末世片最佳

No.1 人類的毀滅

電影《我是傳奇》,塑造了一個無聲又絕望的開頭。

曾經人類文明最繁華的代表,堆滿廢棄的人造物品,囂張膨脹的人類不見蹤跡,威武雄壯的野獸苟延殘喘,唯有野草生機勃勃地搶回原屬於自己的地盤。

Robert家裡的電視放著三年前錄播的新聞。

他吃了晚飯,藉著金色的夕陽洗了狗,趕在陽光落幕前緊緊關上所有的窗戶。Robert抱著Sam蜷縮在浴缸裡,屋外傳來混雜猙獰的嚎叫。

第二日早晨,一切卻都恢復正常。陽光灑滿城市,街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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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讓人情不自禁想問:

世界怎麼了?

3年前,有醫學家宣稱已研發出可以治癒癌症的方法。他們試驗的上萬個案例全部出院。

然而很快,病人發生病變,有的死亡,有的出現攻擊行為。

Robert作為軍方的病毒學家,被任命守護紐約,同時尋找對抗病毒的辦法。然而病毒的傳染性很強,越來越多的人被感染,總統宣佈封閉長島,控制病毒擴散。

關於病毒能透過空氣傳播的傳聞不脛而走,慌亂的紐約市民擠到港口。Robert也送妻兒搭乘直升機離開紐約,但是病毒的傳播太快了,直升機與另一架因為駕駛員被感染而失控的直升機相撞,妻兒慘死在Robert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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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人類的世界就湮滅於病毒。

Robert因為特殊的免疫體質存活下來。

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90%死亡,10%變異成為一種嗜血卻怕光的怪物——

夜魔

3年來,白天的紐約是Robert的世界。他挨家挨戶搜尋補給食物,傳送無線訊號尋找其他可能存活的人類,或者,和Sam在空無一人的軍艦上打打高爾夫。

晚上的紐約,則是夜魔的世界。他們製造喧鬧,發出恐怖聲音,但是除了殺戮,電影沒有給他們任何別的行動鏡頭。

No.2 夜魔的蛛絲馬跡

電影的敘事視角緊緊跟隨Robert。

為了完成使命,孤獨的Robert過著極度嚴格而自律的生活。

他每日健身,保持作為軍人的體能;在設定齊備的家庭實驗室研究病毒,記錄每日的成果。

甚至,提取自己的血清,製造一代又一代的解藥,在動物身上做實驗。

感染病毒又被注射血清的動物,有的變得更加暴躁,有的瞬間死亡,只有少數開始變得溫順。

而直到電影的進度推進到Robert為營救誤跑入夜魔盤踞的黑暗大樓的Sam而捕捉到的女夜魔,在她身上試驗最新版的解藥時,鏡頭才在Robert實驗室的牆邊一掃,露出他做過的夜魔實驗的編號——400多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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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ert將在動物身上實驗過的解藥又在夜魔身上實驗,但是四百多次下來,仍然沒有取得成功。

從這個角度去想,

Robert孤獨而偉大

但是,我們人類習慣把自身作為“具備能動性”的主體,而把我們的物件當作是沒有智慧與情感的。比如家禽、牲畜和野生動物……

一旦認定被實驗、被屠殺的個體沒有智慧與情感,負罪感便能頃刻變為零。

弱小的動物無力反抗Robert的實驗,更何況動物實驗是醫學的慣例。

暴躁的夜魔,則被綁縛在實驗臺,先打鎮定劑,然後注射“解藥”、觀測結果。沒有客套交流,更不需要籤知情書和同意書。

被實驗的夜魔個體和被實驗的動物,本質上地位是等同的。

可若,施以主觀能動性的個體是有智慧的呢?

電影開頭,Robert常去的音像店,出現了一具陌生的假人。

憑空出現的假人讓Robert冷汗直冒,又伴有絲絲期許。他小心的靠近她,跟她說話,害怕又盼望著能有人回覆他。

沒人知道這具假人是怎麼出現的。

可在Robert抓捕女夜魔的第二天傍晚,音像店的另一具Robert經常單向“聊天”的假人,居然出現在一座大樓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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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人誘餌成功激發Robert的恐懼。他陷入自己佈置用來抓捕夜魔的陷阱。

這場事故讓Robert失去了這些年唯一的陪伴S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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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魔與Robert前後交手4次。分別是Robert捕捉女夜魔、夜魔設定假人陷阱、Robert報復夜魔、夜魔大軍偷襲Robert救走女夜魔。

這4次交手,已經可見夜魔可以獲取資訊、分析資訊,還具有記憶和策略能力,甚至有領袖、有目標與服從,還有情感。

No.3 上帝的諾亞方舟

在Robert眼裡,夜魔是需要被治癒的“人類”。

在夜魔眼裡,Robert卻可能是他們物種的“敵人”。

其實,人類是地球上幾乎所有物種的敵人。

早在9000年前,人類祖先的足跡完成對地球所有大陸的涉足。那些在原有領地繁衍生存

百萬年

的哺乳動物、爬行動物、鳥類和昆蟲,根本無法抵擋人類的圍攻,大部分物種在千年間倉促滅絕。

亞歐大陸的長毛象,美洲大陸的劍齒虎、巨型地懶,澳大利亞的袋獅、雙門齒獸,馬達加斯加的象鳥,以及無數我們根本叫不出名字留不下記錄的物種,伴隨人類擴張的腳步而銷聲匿跡。

人類物種出現在地球上的時間不短,登上食物鏈頂端的時間卻極其快速而短暫。

對生物界的征服,讓人類驕傲而自大。我們不斷突破大自然給人類設定的限制,一步步逼近“上帝”,主宰所有的生命。可是越膨脹,危機越是隱藏。

當電影中的人類大步攻克人類生命最重要的魔鬼之一——癌症,並自以為成功時,意想不到的失控從最微小的病毒開始,反而近乎徹底的消滅了“人類”。

當僅存的人類,近乎完美的Robert去尋找救贖方法時,他想要救贖的物件卻並非他所想象的那般配合與溫順。

更諷刺的是,

在夜魔向他發起致命一擊前,Robert幾乎沒有正視過夜魔生命與人類習慣性奴役的動物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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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真正的問題——

傲慢

對生命規律的傲慢,對其他物種的傲慢。

很多電影簡介把《我是傳奇》中的夜魔定義為“活殭屍”,我很不同意。

《我是傳奇》並不是一部喪屍片或殭屍片。喪屍或者殭屍的特點是血腥卻沒有智力。比如《釜山行》裡的喪屍,在黑暗之中就喪失掉目標,在火車經過橋洞、孕婦用報紙糊住門窗後,立即失去攻擊性;《生化危機》裡的喪屍被人類誘餌吊著到處跑各種團滅。

《我是傳奇》明顯創造了一種不一樣的生物。

但他又不給這種暗處的生物絲毫正面鏡頭,敘事方式傲慢得跟人類的思考方式一樣。

但這種明暗設定,不又恰巧透露出電影觀點傾向嗎?

Robert在明,夜魔在暗。就像人類自己在照鏡子。一面是以人類為主視角,想盡辦法“為人類好”,卻其實忽視了視角外的生命,遭遇致命危機;一面則是人類不敢承認的樣子,他們雖擁有智慧與情感,卻

無差別地毀滅所有非同類

例如人類的種族衝突、宗教衝突,不都是因為思考視角里的價值排序差異,而演變成殘酷的流血衝突?

電影擁有2個不同的結局。

一種是Robert把研製出來的血清,作為“全人類的希望”交給另外2個倖存者,自己與夜魔同歸於盡。

一種是Robert把女夜魔還給夜魔領袖,夜魔領袖撤軍,他帶著血清和另外2個倖存者來到人類倖存者基地。

個人來說,更喜歡第2種。

第1種結局襯托Robert的“傳奇”,作為人類物種的傳奇,讓影片更加個人英雄主義。

而第2種結局,讓Robert對待夜魔的態度,人類未來與夜魔的相處,變得更有想象空間。如果將夜魔當作一種嶄新物種,甚至是長期與人類並存的其它生物,正視其它物種,學習與其它物種並存,恰巧是人類最需要的胸懷。

有意思的是,懸掛在紐約的那句殘破的標語——

上帝仍然愛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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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當作信仰的人類,絕望時刻,將信仰又還給了“上帝”。

可是,“上帝仍然愛著我們”,人類又那麼的自大而天真。

人類大約忘了,當滅世大洪水來臨時,諾亞方舟裡滿載著地球上所有的物種,並不只有人類。

遠古人類最初的宗教信仰是“泛神論”,人類相信每一棵樹、每一座山、每一隻猴子、每一條河水,都有著自己的訴求和渴望。

直到人類滅絕了越來越多的物種,奴役了越來越多的動物,我們才按照自己的樣子,讓耶穌成為上帝,默罕默德成為真主,釋迦牟尼成為佛祖。

真正的上帝是大自然,大自然裡卻從來不只有人類。

威爾史密斯的《我是傳奇》,13年來的末世片最佳

/the end

少年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母親的復仇,你看到的是爽還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