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上季季後賽,每次傑拉德-格林上場,都讓人深感“怎麼又放他出來了?算了算了,趁著沒人,趕緊撈兩把,大家放風啊!一看見人就叫啊!得把他及時撤下去啊!”你知道,不只因為格林上季常規賽場均7分命中率37%。他實在不屬於季後賽舞臺(上季之前,他打過26分鐘季後賽),站久了很容易導致球隊崩潰……但為什麼還用他呢?因為步行者的替補實在沒得分手了。你只能指望他在被對方首發逮捕之前,偷那麼幾個饅頭,給步行者替補們啃兩口。

這是本季步行者最大的改造:他們縫縫補補,做出了一條新板凳。這是本季全聯盟所有球隊,休賽期最不顯山露水(首發陣容幾乎沒動)的一次實力升級。

9

克里斯-科普蘭和甜瓜同歲,但上季是他第一次打NBA……2006年他學畢業沒人要,去發展聯盟混飯,然後是西班牙、荷蘭、德國和比利時……上季他拿著份無保障合同在尼克斯坐板凳,趁著球隊傷病,時不常來個20分開外,到2013年4月他拿下新秀月最佳,賽季最後兩戰分別32分和33分,然後被步行者簽下。

他的打法:突破上籃、投三分和近筐背身。基本沒有中距離進攻。伍德森說他的長處主要是“總能在恰當時機出現在恰當的地點”。

——綜上所述,他可能是個被NBA2K玩家操縱的MyPlayer人偶。從他的經歷(大齡新秀,底層出身,逮住機會狂刷分,到新球隊),到打法(典型NBA2K玩家式的高效率套路,追求三分、突破和近筐背身),到拉風甩氣的髮型……

8

喬治-希爾上季證明:波波維奇當初對他的用法是正確的……好的方面:他兇猛果敢,總能推起反擊,防守幹練,有突擊能力,能投進震驚球館的高難度球,並讓全隊瞬間士氣滿點;壞的方面:他最適合的角色是第六人或雙能衛,讓他獨自組織,實在是太為難他了。實際上,他和蘭斯-史蒂文森有類似之處:他們的防守、反擊、一條龍滾刀肉衝鋒、和明星對手摸爬滾打的本事甚大,但更適合作為應戰者,而非出擊者;更適合執行襲擊戰略,而不適合陣地戰。

所以,以下這檔運作才可能成為步行者今夏最關鍵的交易,雖然看去很不起眼:

7

CJ沃特森過去幾年的成績:

在老尼爾森的勇士當替補,節奏如狂飆,變陣如流水,他熬過來了。

在錫伯度的公牛當替補,慢吞吞控節奏,他熬過來了,而且在2011-12季羅斯不在時,擔當首發,成績斐然。

2012-13季,在網安靜的做替補,投三分、轉移球、鑽籃下、單防。沒立什麼赫赫功勳,但你要找他的岔子,一時還找不見。

他是個滑不留手的傢伙,沒法子創造奇蹟,但總能把場面給你圓足了。雖然他和希爾似的,比起首發更適合當替補,但有他在,步行者的進攻至少能像涓涓細流綿延不絕,不會像上季季後賽似的,時不常就忽然停水了……

6

剛過去的南美冠軍錦標賽,路易斯-斯科拉又(為什麼我要說又?)率領阿根廷進了明年世錦賽;又(為什麼我又要說又?)成了得分王;籃板錦標賽第七,助攻錦標賽第六(他是個內線,嗯)。關於他,我們不必再多說了:本星球禁區技巧最華麗的內線大師之一;可以適應任何體系;可以擔當任何內線進攻角色;時刻讓對位球員在智商和技巧上承受壓力。如果步行者願意,可以把替補進攻一攬子由他負責。你知道:他除了用步伐晃動得分之外,光是罰球線高位策應遞手傳球就是一條進攻流水線。

一個隱藏利好:他是和姚明搭檔最愉快的大前鋒。實際上,他可能也是全聯盟最懂得跟巨人中鋒搭檔的4號位。巨人中鋒需要的一切——中投、高低位傳球、站位、到罰球線去延阻——他都有。聽了這些之後,希伯特會不會感覺很愉快?

5

雖然沒進全明星,但上季,大衛-韋斯特打出了職業生涯最好的一季。原由不在於每場17分8籃板3助攻,而是:

A 如果你記得他到來之前,步行者風貌如何,就會對如今所見大為驚異:此前,步行者打得發飄,依仗外圍遠射(格蘭傑、喬治、鄧利維),防守強硬但粗疏,就像一群轟鳴的摩托飛車黨。但他到來後,球隊變得縝密、堅強、全神貫注,拉起了鐵絲網,建起了收費站。上季格蘭傑傷後,喬治成了王牌,希伯特成了支柱,而他是球隊的領袖。他代表著這麼種風骨:老式學院派;腳踏實地;摳好每個細節;不失豪邁。你能感覺到全隊都喜歡他,就像喜歡一個大哥那樣。

B 希伯特後半季才找到手感,喬治在外圍則嘗試做一切,他才是球隊最穩定的進攻點。一旦喬治手不順、希爾不知如何跑戰術、希伯特連續勾手失準、史蒂文森跑快攻未遂,大家都回頭看他,而他也就承當下來了。

C 他最奇妙的地方:雖然是老式學院派出身,擁有紮實的背身步伐+面筐跳投+掩護,但他沒有務於精細。他打得粗礪,不蠻橫,但不失兇猛,務於實用。他從來不追求“把對手晃到天上去”,而是在用很嚴謹的“現實點,我就是告訴你怎麼在拖泥帶水的骯髒比賽裡把分數蹭回來”。而這點風度,恰是喬治和格蘭傑此前都沒能解決的問題。

——基本上,新來了斯科拉,加上韋斯特,步行者可以模仿休斯頓那邊大夢,開個“背身補習班”。質樸實用的跟韋斯特,高階華麗的跟斯科拉。

4

1991年,公牛第一次奪冠征途中,首輪3比0橫掃紐約尼克斯。1992年,公牛第二次奪冠征途,東部半決賽被紐約尼克斯拖到第七場——那個系列賽,尤因讓公牛內線頭疼欲裂。1993年,尼克斯再次成為公牛的最大頑敵,實際上,東部決賽,公牛一度以0比2落後。

作為對比:

2012年東部半決賽,步行者面對邁阿密,希伯特場均12分12籃板2。5封蓋,熱被逼進第六場。

2013年東部決賽,步行者面對邁阿密,希伯特場均22分10籃板,包括每場5個前場籃板,命中率是55%。

雖然有些不相稱,但在勒布朗複製喬丹三連冠的路途上,希伯特就是尤因——雖然常規賽他表現得更像個籃板打了折而且不揮手指的穆大叔。

過去兩年,因為大衛-韋斯特和沃格爾,希伯特飛速的成熟起來。2008-11年間,他還處於懵懂未知,一直在試圖勾手、少犯規、練中投、提高罰球……但這兩年,他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個子高是件多麼棒的事”。他像一個巨人那樣鋪天蓋地的打球,聲勢煊赫,在內線寸步不讓。除了防守端和前場籃板,其他環節他談不上聯盟中鋒裡頂尖,但他可能是東部唯一的一個,得讓熱隊考慮“為了這傢伙,我們得專門設定點戰術”的人——想一想:熱隊為什麼非得籤奧登呢?

我覺得,2013年東部決賽對他會是一筆巨大財富。他,以及整個步行者,應該都明白了:這傢伙有多大的能量?巨人們的問題,通常都是膽怯,生怕自己做錯什麼;但一旦獲得自信,明白自己可以居高臨下碾壓其他人,他們就會猛然找到斗篷變成超人。我們可以看看本季,曾經親眼看見自己把熱逼到懸崖邊的他,會變成什麼樣了。最後,一句話小結:

《喬治城的巨人傳說》——尤因、穆大叔、莫寧——自今而後,有了續集。

3

去年此時的話:

理論上,只要多給他一點出場時間,多給他一點出手機會,喬治下季變成個場均18分7籃板的前鋒問題不大,加上出色的防守和一望而知的身高臂長,隨便撒嬌一下都有球隊舉著五年4500萬合同在門口排隊。如果僅僅是“一個球隊的三四號攻擊手+射手+防守者”,他已經達到了,以下只欠火候而已。

但這些還不夠。

保羅·喬治的天空,本該比格蘭傑還廣闊。但上季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不靠譜。他的三分球已經找回大學時的手感,而中投差得令人詫異,而中投的差一半是投籃倉促或猶豫;他的身高很適合攻擊籃筐,但每場他都會因為猶豫,浪費掉一兩個突擊籃筐的機會。除了投翼側三分球和快攻扣籃,其他時候,他總還是顯得患得患失:“這個球我是不是不該投啊……”

繞了半天,還是得回到老話題:心氣多高,成就多大。保羅·喬治得有那顆心。

結果:上季他場均17。4分7。6籃板4。1助攻,季後賽場均19+7+5……我猜到了他的資料,但沒想到他會籤五年9000萬的合同。

因為他上季,終於展示了比格蘭傑更廣闊的可能性,以及那顆心。

上季對保羅-喬治而言,就是這麼個“發現自己”的旅程。他被迫承當了超乎他能力的任務,然後居然一應承當下來。2012年的 喬治還只是個單防能手。他有速度,有步伐,跟得上科比這一級的速度,還能靠身高干擾。而上季,除了單防封鎖對手,他還是步行者首席後場籃板手。當韋斯特去三分線打獵、希伯特在禁區裡屠殺時,他負責到處收籃板球、抄球,偶爾補個蓋帽;他輪轉、補位,把漏風的所在都填上棉花,滿地掛絆馬索,讓對方到處倒栽蔥。他是全聯盟防守影響力最大的外圍。你可以說,索弗羅薩和託尼·阿倫的單防在他之上,但在防守的綜合影響力上,保羅·喬治無出其右。實際上,除了繞掩護追空切投籃手外,他的防守表現幾乎是完美的。此外,還有他的承當:他在進攻端,雖然效率低,但至少敢投籃了。他願意多空切、多接球單挑、多傳球(步行者第二外圍持球手),而且有意識的在企圖把全隊捏合在一起。他在扣籃後會和隊友擊掌,每次造成死球后會跟隊友嘮嗑現場佈置。他跟每個隊友交流,試圖把步行者捏成一支團隊。他那樣的身高,試圖持球、試圖傳球、試圖運球單挑,許多事都顯得挺彆扭,但他就是在認認真真,一板一眼的照做著呢。

實際上,保羅-喬治現在的形態,有點像勒布朗(全能,襲筐兇猛,防守全覆蓋,跑反擊如火車啟動)+杜蘭特(高挑,能在任何人頭頂投籃,不介意別人持球,單防發力時可以讓對手連球都投不出去),然後沒組裝好,劈里啪啦之中掉了許多東西(勒布朗的運球,杜蘭特的中投和罰球手感)。

大體上,這個賽季格蘭傑的復出,如果調處得當,會對喬治有利,基於以下理由:

A 喬治很全面,但他持球強攻時依然不自在,最適合他的角色,還是無球走位+組織轉移+射手。有格蘭傑這個更純粹的得分手幫他分擔工作,喬治可以自由自在去做些別的。

B 此前,這兩個人的問題是:都是射手,都是3號位,型別重複,而球隊缺個外圍持球的……現在證明,喬治能負責處理球工作,兩人的分工問題,忽然就迎刃而解。

C 上季,喬治獨自承當了太多,於是隨季後賽深入,他效率起伏極大,沒體力在攻防兩端都發揮了。而這季,他可以有的放矢,把精力集中在需要的環節發揮了。

但如果調處不當……那是一個很大的話題。

2

上季尤其是前半程,步行者暴露的問題多到驚人:進攻效率起伏不定,主要體現在組織後衛不善組織(也怪不了喬治-希爾,當年他在馬刺時,也是個突擊手)、得分後衛不善得分(也怪不了史蒂文森,他防守兇猛、突擊勇烈、一高興就來個一條龍,但技巧實在不細膩)、小前鋒效率不高(也不能怪保羅-喬治,他是個被逼上老大位置的二當家,而且只有三年級)、替補有勇無謀(兩個漢斯布魯,泰勒去了猛龍,本已經去西班牙了……)……但隨著賽季遞進,他們在進攻端找到了感覺,而且始終保持聯盟第一的防守,最後在東部決賽,把邁阿密拖到第七場,這是步行者隊史除了2000年總決賽之外最光輝的時刻……這是繼2004年的活塞之後,又一個出色的證明:

只要你的球隊在一些基礎的事情上,比如防守、籃板、團隊精神、穩定性上出色,那麼,其他缺點再多都無關大局。如果你需要下注,那麼步行者會是東部最穩定的球隊之一。

(反過來,如果一支球隊在其他方面才華橫溢,但在防守、籃板、團隊精神和穩定性上糟糕的話……上季國王是聯盟進攻效率前十,你知道嗎?)

所以,去掉一切廢話:只要步行者維持上季的心氣,沒有傷病,無論常規賽暴露出多少問題,他們依然是東部兩支“專門打造來對付熱的隊伍”之一。

實際上,會讓他們鋼鐵護甲軟化的唯一可能,除了傷病,就是下面這一點:

1

格蘭傑歸來,可能促成步行者最大的飛躍,也可能是他們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在希伯特猶且是個犯規菜鳥的2008年,格蘭傑帶著拉什、鄧利維們瘋狂掃射,硬撐著步行者一步步復興;在巔峰期,他是聯盟最頂尖小前鋒之一:防守努力,進攻果決,雖然持球擺脫非其所長,依然可以靠遠射、無球走位內切、背身小球、三威脅啟動每場得到25分。但2008-09季後,傷病也找上了他。2011年韋斯特的到來、喬治和希伯特的成長,令步行者終於蛻變而為東部強隊,但也給格蘭傑留了個小問題:

在這支新的步行者裡,他該怎麼定位?

格蘭傑適合的套路,一如當年奧布萊恩所示:肆意飛揚,急速三分,大量為他設立的掩護,等等。而上季步行者,除了希爾、喬治和史蒂文森偶爾的一條龍反擊,基本打的是規矩的半場攻防、內外串聯,斯科拉的到來,無疑是深化這一套路的——實際上,斯科拉可能比韋斯特更適合擔當進攻端的內線軸心。既然球隊這套路以內線為重了,在傷前就連續幾年效率不高的格蘭傑,在這半場攻防班子裡,可能得更多擔當純射手的活兒,這會逼迫他向一個身材增高背身減少的阿蘭-休斯頓看齊。

更進一步:

步行者上季的戰績,全仗防守;而防守又是個最考驗化學反應的玩意。格蘭傑復出,倘若替下史蒂文森,那麼球隊就會少一個外線清潔工;你可以說,格蘭傑防守侵略性雖不及史蒂文森,但進攻端能補益回來,但那會讓整個步行者的套路重新捏起。即便理想狀況,格蘭傑的狀態恢復到勝任首發,史蒂文森也在替補找到了感覺,那麼格蘭傑和喬治之間的關係如何調處?如前所述,此前,格蘭傑是球隊王牌,享有優先攻擊權,喬治是外圍二把手;上季下來,喬治已經發展出與格蘭傑迥然不同的套路,他們的重複率大大降低,但喬治也儼然是外線大當家,享有無限球權。格蘭傑歸來後,喬治的持球,乃至韋斯特和希伯特的攻擊權如何分配?——而負責臨場協調這一切的喬治-希爾,如前所述,可還是個單挑勝於組織的突擊手。

所以,步行者處於一個微妙的當口。比起格蘭傑的復出,他們其實更需要一個天才指揮官,一個掌握節奏兼創造、調和出新化學反應的場上教練。但到了這當口,也只好讓沃格爾教練想法子,把新來的幾塊拼圖,捏進步行者的鋼筋混凝土裡。

他們不像馬刺,有老成精的籃球智商和即插即用、人人都能發揮的體系,他們需要堅強鐵血,需要更衣室裡其利斷金的兄弟之情,來維持聯盟最強的防守。這工程做起來,並不那麼容易,勢必會有磕磕絆絆。但這是本季東部除了羅斯復出之外,最能牽動局勢的一個傷員復出案例:如果格蘭傑能夠找到位置,融入團隊——不管是重歸首發,還是甘當第六人,以他的性格,這點還是挺樂觀的;而且哪怕融入不了,也不至於讓球隊分崩離析——而步行者還能在比賽裡保持上季那樣一人拼倒、四人幫扶、板凳上一片喧騰的熱血……邁阿密就真會覺得有點骨頭梗嗓子,吃飯不香了。